“啊啊啊啊!——”竇天驍臊得頭發都快立起來了,也顧不得手上還有石膏,直接往江燃身上揮了過去。 江燃反應迅猛,側身一躲,“你悠著點,要再裂了怎麽辦?” 竇天驍等他站回來的時候又換另一隻手迅速往他小腹一捅,隔著毛衣他都能感覺自己捅到的是江燃的肚臍眼。 頓時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嘿嘿。” 腦門上迎來了一巴掌。 冬日的暖陽就像是一杯溫開水,還帶著一點甜味的那種,不管曬多久都覺得很舒服,身體越曬越軟,骨頭越曬越酥。 “我感覺我快要化了。”竇天驍歪著腦袋說。 江燃抬起一隻手,幾縷陽光溜進他的指縫打在了竇天驍的額頭和鼻梁上。 竇天驍愜意地閉上了眼睛。 “你肚子餓嗎?我去給你買點吃的。”江燃問。 “想吃湯包,皮很薄的那種。”竇天驍說。 江燃對這一片還不太熟悉,“那我去找找看吧。” 說罷他又將竇天驍的輪椅轉了個角度,背對著太陽,“本來就不白,再曬曬到晚上都找不著你了。” “再黑能有那個tom黑麽。”竇天驍說。 “tom是誰?”江燃問。 “就那個紮小辮的黑人,你一上去就把人掄八角籠外頭那個。”竇天驍想到就想笑。 “啊……他啊,手法太賤了。”其實現在回想起來,江燃也對自己的力量感到震驚,當時也不知道怎麽一下就把人掄出去了。 可能人的潛力會在某個時間點爆發出來,就像新聞裏說的,有個老奶奶,為了救車輪下的小孫女,硬是把一輛麵包車給抬起來了。 “可惜了那20萬了,最後一場贏了能拿20萬呢!”竇天驍長歎了口氣。 “別說20萬了就算2塊錢也是不對的,沒讓你蹲少管所就不錯了,還指望那20萬?”江燃點了點他的太陽穴。 竇天驍扁扁嘴,“不敢,我就是惋惜那麽一下。” “德行,”江燃低下頭,“哦,還有你之前的錢呢?” 竇天驍猛地扭過頭,“不會要拿回去充公吧?” “那都是非法所得,得沒收。”江燃沉聲道。 “不是吧……”竇天驍感覺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渾身都凍透了,他捂住胸口,喃喃道,“那些錢我都給外公他們了啊,你讓我怎麽拿回來啊……” 江燃抿唇一笑,“那你叫聲好聽的我替你墊了。” “嗯?”竇天驍愣了半天,總算是反應過來了,“你逗我呢啊?是不是?逗我呢吧!” “誰逗你了,打黑拳本來就是不對的,你那些都是違法所得,理應沒收,不過你如果求求我的話,我或許可以睜一隻眼閉一眼,就當……” “哥!我求求你了!”竇天驍毫無節操地扯著他的衣袖,“求求你!真的!你讓我幹嘛我就幹嘛!等我胳膊好了我一定當牛做馬伺候你!” 江燃十分艱難地控製住了自己上翹的唇角,“這麽著,我也不用你當牛做馬了,等你胳膊好了以後,寫個2萬字檢討吧。” “檢討?沒問題。隻要不讓我把錢還回去,怎麽都行。”竇天驍說。 “順便再抄個兩千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哦對了,榕城社區服務中心那邊最近不是忙著招義工麽,你放假的時候就幫著環衛工撿撿垃圾掃掃地,早高峰的時候幫著交警叔叔一起在路口指揮交通,多做點好事,這事兒可以就這麽算了……” 竇天驍:“成!沒問題!整個社區的平安就包在我身上了!” 江燃轉過身,笑出了久違的小酒窩。 竇天驍果然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好騙。 臨走前,江燃把外套脫下來遮在竇天驍的腦門上擋太陽。 披上衣服之後,整個世界好像瞬間就安靜了下來,公園裏嘈雜的人聲越來越遠,馬路上偶爾有車輛鳴笛。 周圍仿佛被江燃的氣息包裹著,踏實得特別想睡一覺。 半夢半醒間,身後傳來了一個小孩急切的聲音,“當心!” 竇天驍正閉眼享受,懶得動彈,膝蓋不知道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緊接著,他就感覺輪椅好像動起來了。 車輪在向後滾。 他立馬扯下衣服,發現剛才撞他的那個小男孩兒離他越來越遠。 男孩一看輪椅正在一路向後倒退,嚇得當場愣住了。 竇天驍回頭看了一眼,也快要嚇懵了。 再往下一點就是那條“禁止遊泳”的孔雀湖! “哥!”竇天驍驚恐之餘大喊一聲,心髒劇烈地跳動著,“救命啊!” 周圍除了那兩個放風箏的小孩兒幾乎沒有大人。 輪椅的車速越來越快,眼看著就快要翻進湖裏,他的腦子裏當即閃過20種不同的死法。 這是他第一次坐輪椅,壓根就不知道刹車在哪裏,想要跳下去可是右腳一點力氣都使不上,後背冷汗直冒。 感覺快要到滑到孔雀湖邊緣的時候,竇天驍嚇得閉上了眼睛。 “咚!”的一聲,輪椅撞到了什麽東西,竇天驍已經做好了連人帶車翻進水裏的準備。 粗糲的滾輪聲卻戛然而止。 他的身子因為猛烈的撞擊向前一栽,緊接著,肩膀被一隻大手給攔住了。 他的心髒依舊跳得很快,好一會才扭過頭去,看到了一個逆著光的身影。 那位英雄手裏端著香噴噴的湯包。 瀟灑得不行。 小男孩手裏的風箏掉在地上,怯生生地道歉,“哥哥,對不起。” 竇天驍笑了笑,“沒關係,不怪你,下回跑得時候得看著點路。” 小男孩已經做好了被痛罵的準備,但沒想到對方那麽快就接受了他的道歉,慶幸的同時又有些愧疚。 他摸了摸衣兜,掏出一根棒棒糖遞給他。 “謝謝。”竇天驍笑了。 “不客氣。”小男孩打量著他,“哥哥你受傷了嗎?” “對啊。”竇天驍摩挲著那根棒棒糖。 “你怎麽受傷的呀?你手上的那是什麽?”小男孩問。 “這個……”竇天驍舉著石膏板,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他跟別人打架。”江燃一隻手搭在竇天驍的腦袋上,“特別不乖,所以受傷了。” “誰不乖啊。”竇天驍扭頭看他。 “你乖嗎?”江燃反問。 竇天驍扁扁嘴,不說話了。 兩個小孩在一旁竊笑,“哥哥你是不是特別怕他啊?” “我怕他?我會怕他?”竇天驍拔高了嗓門。 接著腦門上又迎來了清脆的一巴掌。 “你公然家暴!”竇天驍捂著腦袋。 “怎麽了?你有本事起來跟我打一架啊。”江燃聳聳肩。 “什麽是家暴啊?”其中一個小孩兒問。 “家,家暴……”竇天驍詞窮了,“呃”了半天也沒找到什麽適合的解釋接下去,臉頰倒是開始泛紅了。 “家人打家人就算是家暴。”江燃說。 家人…… 竇天驍的心髒又有點不爭氣了。 隨即又看見江燃晃了晃食指,“家暴是不好的行為,不可以做。” “說得那麽理直氣壯,那你剛還打我。”竇天驍撫著自己的腦袋。 江燃笑出了小酒窩,“我那是愛的撫摸。” 竇天驍:“……” 他怎麽覺得江燃今天怪怪的。 竇天驍嘴裏含著湯包,一邊哈氣,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要淹死在這冰冷的孔雀湖裏。” “吃就吃,你要敢噴出來我現在就把你扔下去。”江燃說。 “你吃嗎?”竇天驍問。 “我吃過早飯才來的。”江燃說。 “吃過就不能吃了啊,”竇天驍捏起湯包上的小揪揪,“嚐一個,味道真的很不錯,湯汁有點甜甜的,特別鮮。” “我不吃,你手髒不髒啊,剛都沒洗手。”江燃嫌棄道。 “不髒,哪裏髒了。”竇天驍把湯包塞進嘴裏之後動了動指尖,“你看,幹淨的。” “細菌又看不見。”江燃從羽絨服的兜裏摸出一包濕紙巾替他擦了擦指尖,其餘的地方都被紗布包著也沒辦法擦。 “還剩最後一個了。”竇天驍捏起了湯包頂上的小揪揪,“省你吃,嚐嚐吧。” “謝謝,不嚐。”江燃直白地拒絕,準備把他推回醫院。 “你不吃就是不給我麵子!”竇天驍梗著脖子,“你吃不吃?” “成吧,那你放下,我自己來。”江燃說。 “你嫌棄我?”竇天驍沒放手。 江燃笑了笑,“看出來了啊。” “那你吃別的地方,小揪揪不吃。”竇天驍堅持不懈。 江燃舔了舔嘴唇,勉為其難地半蹲下.身,張嘴咬了一口,湯包味道還挺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