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子清還是有些不適應這樣的日子,他有些不自在的挪挪屁股,細細聽了朝臣的奏辭,又下達了該有的指令,所有事情都得到了圓滿的解決之後,陳安崎和沈念隨喻子清去了禦書房,杜蘅則是回芷陽殿請祁珩來禦書房商議。喻子清與陳安崎的交情並不如祁珩與他那般,兩人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況且祁珩的文韜武略比在座任何人都要強上幾倍,請他來在合適不過。沈念再見到祁珩時心情有些激動,見到比自己高了一截的杜蘅之後他對皇宮的夥食產生了懷疑。但國事為重,敘舊的話也隻能等到事情商議結束之後再說。陳安崎拿出一封原本還想送到喻子清手中的密信,放到了小十三手裏,小十三貓著腰接過遞給了喻子清,他打開細看,發現信中所說全是有關於林洛川的消息。嶺南祁殊之徒,天才智者,十一歲去嶺南,十六歲回廣陵之後便是臨汾候溫瑾年的幕僚,兩人之間的關係還不可言說,喻子清看得頭大,林洛川和溫瑾年的關係自己在那次去廣陵之時便有所察覺,隻是林洛川不肯承認,自己也不好多問。想來自己去了廣陵之後回到長安便得到了雁門關被突襲的消息,祁珩失蹤,若不是東方祭去的早,興許這人此刻就不在自己身邊了,祁珩也有說過當年雁門關突然遭襲,就是溫瑾年一手造成的。“林洛川,現在是溫瑾年的軍師了嗎?”喻子清自嘲的笑了笑,各為其主各司其職,誰也怨不得誰。“算是吧。”陳安崎點點頭,“單憑溫瑾年和他手下那些草包,是成不了什麽大氣候的。但有了林洛川,那可就不一樣了。”喻子清有些不解,自己去廣陵那幾天林洛川一直都在自己的身邊,就連祁墨杜蘅都在,他根本沒有時間讓溫瑾年去做這樣的事情,況且第一天見過溫瑾年一麵之後他就再也沒出現在過林府,如此,要麽就是溫瑾年突發奇想想去幫胡人攻打雁門關,要麽就是林洛川演技太好,把所有人都蒙在了鼓裏。“雁門關以南的剩下的胡人都已經歸順了長風,但鄰近的烏蘇國,卻對長風的王土虎視眈眈,加上溫瑾年和溫闕這些年來心思浮動,恐怕早已與他國的人有了勾結。陛下,不得不防啊!”陳安崎也覺得有些糟心。一波剛平,一波又起,這朝綱不穩,遭殃等我還是舉國上下的黎民百姓啊。“擒賊先擒王,最主要的是林洛川。”祁珩聽了兩人的話後沉聲開口,“雁門關遭突襲之日,我和沈念並不在玄鐵營,而是外出勘察胡人和溫瑾年私兵匯合之地去了,我告訴副將若是胡人不來犯,便隻需守城等我回去,那時陵城的兵力早就撤回了陵城,雁門關就隻有玄鐵營的兩千精兵胡人和溫家私兵來得氣勢洶洶,玄鐵營將士抵擋不及,我和沈念回頭又遭了溫瑾年私兵的圍追堵截,掉進了山洞才幸免於難,可溫瑾年私兵活不見我們人,死不見我們屍,卻沒搜山,直接回了廣陵,那也就是為什麽東方祭帶人到了之後便勢如破竹的原因之一。”毫無疑問,若那次溫家軍助胡人破雁門關之事是由林洛川親自指揮,玄鐵營估計一個人都不會剩下,就連祁珩和沈念也難逃一死,但恰恰就是因為不是林洛川,溫家軍才會在最後的關頭離開了雁門關,若是林洛川,絕對不就放虎歸山。溫瑾年雖心狠手辣,卻有勇無謀。這對於長風王朝而言,不失為一件好事,但壞就壞在他身邊有個林洛川,而林洛川,與喻子清是舊識,不怕林洛川不念舊情,怕的是喻子清會念舊情。喻子清見祁珩如此,有些艱澀的開口,“各為其主,我不會念舊情而心軟的。”他心中有些不安,也有些愧疚,自己明明請求過林洛川若是他朝互相對立,讓他留祁珩一命,看來如今,隻能看各自的造化了。“臣此番回京為的便是臨汾候之事。”陳安崎起身作揖,跪下,“臣鬥膽懇請陛下,收回溫家軍,充入長風的各處軍營之中,收回溫家世代世襲臨汾候爵位的成命吧,臨汾候一日不除長風上下一日難寧啊!”喻子清見陳安崎忽然跪下,連忙從書桌後翻出,也顧不得帝王之儀,將陳安崎扶了起來,“陳愛卿,並不是朕不願意動他,而是先帝留下的遺命如此,朕不得違抗,若是違了,那便是抗旨不遵,這是要株九族的啊!”喻子清想也沒想的道話一出口自己把自己給樂得手腳麻痹,皇帝要株自己的九族,那是不是就要把那些已經入土為安了的先帝們都刨出來再殺一遍陳安崎幾人也聽出喻子清話中的笑點,卻還是忍住不笑,殿前失儀不可取。“那什麽,臨汾候之事等我再與幾位大臣商量之後再做決定吧,畢竟撤爵這樣的大事還是需要禮部的意見 隻有統一了所有大臣的想法,才能更好的去執行不是嗎?”喻子清想了想,也隻有這樣的方式去處理這件事情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溫水煮青蛙之法用於溫瑾年應該不會太難,難就難在林洛川身上。但喻子清無論如何,都下不了手。“也好,那明日臣便回陵城了,等陛下要動手之時可給臣來密信,臣自會趕去廣陵相助。”陳安崎又給喻子清磕了個頭,喻子清心中大愧,一是愧於自己等我身份,二是愧於自己的來路不正,三是愧於陳安崎比自己大了那麽多還要給自己跪下。“那就有勞陳愛卿費心了,到時若是要動手了,我讓杜蘅去告知你便可,若是送信,我放心不下別人,畢竟這不是什麽小事。”喻子清扶起陳安崎,看了一眼一旁站著的杜蘅道。杜蘅聞言點點頭,表示可行。“陛下言重了,為陛下分憂本就是我們這些做大臣的分內之事,何來有勞之說,倒是陛下要注意自己的龍體啊,原先您就體弱,可不能因為這些事而過於傷神了。”陳安崎拜別後徑直出了宮,回了落腳的客棧。自己一家老小早就在遷官之時就隨自己去了陵城,如今的長安,除了喻子清,也無他的任何牽掛了。為人臣子,就是要盡忠職守,這是東方祭告訴自己的至理名言。起碼自己這麽認為。陳安崎離開之後,沈念挺直的身板才有了些許鬆動。陳安崎治人極嚴,雖不在一處共事,但沈念還是有些害怕這個雷厲風行的大臣,總覺得自己站不直會挨削。 第82章 chapter82“好了,沈念,別杵著了,朕知道你早就想坐下了!”喻子清指指一旁的凳子,“陳大人不在了,朕允許你坐下,剛剛不讓你坐下是因為陳大人太嚴格了,你也知道,朕可不敢惹他。”沈念連連點頭,原來不光是底下等我人怕就連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怕,還真是不負了他陳大人鐵麵書生的美名。沈念來京其實也無多少事 自己要說的事早就被陳安崎給代勞了,他此番回來要說的便是烏蘇國之事。烏蘇國地處雁門關以南,中間與長風隔了個胡人部族,胡人被破後入了長風,此後長風國境便於烏蘇國毗鄰,近段時間以來烏蘇國的士兵借口士兵操練,經常入長風國境線內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但卻是打雷無雨,燒的是山,搶的是柴,殺的是牲畜,掠的是糧食。玄鐵營如今已經編了兩個營,人數超過六千,兩千人留守雁門關,四千人駐紮在國境線以北十裏開外之地,一般都是等玄鐵營的士兵趕到時,烏蘇國的士兵便已撤走,如此往複兩次之後,玄鐵營便進了十裏直接駐紮在了國境線上。原本以為烏蘇國的人會就此消停。但他們不厭其煩的入侵著,今天這明日那,玄鐵營士兵也被他們此舉弄得心力交瘁。他們侵入毫無邏輯晚上也來白天也來,沈念無法,隻好回京,商議下一步該怎麽走。直接揮兵南下,還是按兵不動這樣的決策,隻有祁珩能下,他人雖在皇宮,卻是長風各處軍營的最高統帥。沒他的命令,任何人都無法調遣兵馬。但陳安崎是個例外,陳安崎手中也有東方祭留下的兵權。祁珩知道,東方祭是為了防止自己反水對喻子清不利。他能理解但他這輩子不會做的事情,就是令喻子清難過。“烏蘇國之事,朕打算同臨汾候一起處理,遠山,你覺得如何”喻子清看向祁珩問道。“不妥,溫家軍到底有多少人誰也不清楚,宋陽在廣陵盯了那麽久也沒摸清楚溫家軍的底細,這說明溫闕給溫瑾年留下的,不止溫家軍,若是選擇一同鏟除,恐怕到時候會腹背受敵。”祁珩有那麽一瞬間想要祁殊回來指點自己,到底要如何才能兩全其美。祁殊,不可能回來,燕雀安知鴻鵠之誌,若把祁殊比作鴻鵠,自己在他麵前,連燕雀都算不上。喻子清聞言想了想,好像的確是那麽回事,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湊近祁珩問道:“遠山,你知道哪裏狗多嗎?”祁珩對喻子清這個有些突然的問題一下子沒轉過彎來。“你說什麽?狗”他確認了一下。“對啊,那種狗,小一點的最好。”喻子清點點頭,想起了王府裏的大黃來,大黃正值壯年,應該可以拿來充公。於是他連忙叫容楚出宮把大黃帶進宮,養在了一處別院。沈念得命之後隨著陳安崎的腳步也離開了長安,此後的喻子清除了上朝,每天都在狗堆裏打滾。每天早上打著哈欠去了別院,傍晚時分滿身狗毛回了芷陽殿,祁珩每天負責幫他洗澡端茶遞水,喻子清覺得這樣的日子過得也算舒坦。每天早上醒了喊祁珩,祁珩便替自己穿好衣裳洗好臉端來了早飯。晚上睡覺之前喊祁珩,祁珩便替自己解了衣裳把自己抱進了浴桶內,洗完喊祁珩,祁珩便替自己穿好裏衣,飯菜已經端上了桌。 冬日悄然來臨,喻子清的舊疾又開始複發,祁珩以喻子清的名義下了命令,朝臣若是有事請奏,皆可將奏折送到芷陽殿,陛下身體好轉之時會看予以指示,朝臣也體恤喻子清,便乖乖照辦。送到芷陽殿的奏折哪用喻子清親自批,祁珩每天除了看著喻子清好好吃藥以外,就是披著喻子清在王府時常披的那件裘衣,坐在龍床上,一邊替身邊的帝王暖床,一邊替他批閱。鳳鳴父親鳳山是長風戶部尚書,經不住兒子從軟磨硬泡到軟硬兼施再到以死相逼,隻好鐵著頭,請奏皇帝給自己兒子鳳鳴和祁將軍妹妹祁墨賜婚。祁珩批到這份奏折的時候,緊皺的眉頭舒展了些。這兩年來鳳鳴依舊追著祁墨的屁股不放,不管祁墨如何說自己要等到二哥和陛下成親之後才願意嫁人,他還是一如既往地跟在她身後。喻子清癱在床上眯著眼看著祁珩替自己批閱奏折,看著他好看的讓人垂涎三尺的側臉不要臉的流下了口水,他抬手準備擦去的時候卻瞥見了祁珩的笑。這人這些天批奏折的時候總是板著一張臉,雖然也頂好看,但還是笑的時候更加絢麗奪目,今天這是看到什麽奏折了居然還會笑想罷喻子清蹭蹭蹭的挪到祁珩順便,掛在他的手上,把頭湊了過去,隨意掃了一眼奏折也沒看出個大概,立馬掉頭看向了祁珩的笑臉,“你在笑什麽?”祁珩推開喻子清,正要給他講鳳山的奏折之事,卻聽喻子清賭氣道:“好啊你個祁遠山,睡完不認人,居然推開小爺,說,你是不是在外麵有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