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此,他又燃起了鬥誌,開動腦筋,不日就從吳郡趕了回來,說自己已經想到了關於絲綢質量的解決方案。對此,金蘭殊還是有點意外的,他以為黃老熱的腦子已經生鏽了,沒想到,踢兩下還是可以用的。“哦?說來聽聽,怎麽解決這個問題?”金蘭殊問道。黃老熱便說:“其實吳郡那邊也不是所有絲綢都不行的,隻是加工的技術不好,所以素緞、素紗這些質量是沒問題的。我的方案是用素紗做一條白色的禮服裙子,然後在裙擺上做仙鶴刺繡,很飄逸的。”金蘭殊聽著,又接過了設計圖稿,覺得確實挺飄逸的,便點點頭,說:“那你試試做一下。”另一方麵,金蘭殊怕露絲在這個禮服上搞事情,便安排她到另一個項目上協調工作,同時也有派人盯著她。過一個月,就是又一個試衣會了。何玉容這樣的大貴人沒空來參加這種小小的試衣會,因此,公司隻是讓兩個和何玉容身材相似的模特參加。她們二人分別穿上黃老熱和程錦的半成品樣衣,在金蘭殊麵前呈現。因為這是一個“高度保密”項目,試衣會上隻有黃老熱、程錦、金蘭殊和宋風時。黃老熱的模特穿著一條白色的裙子,上身是貼身的露肩剪裁,下半身是及膝的蓬鬆紗裙,整件衣服是純白的,隻有裙裾的地方手工繡上了仙鶴祥雲的圖案。關於絲綢的問題,黃老熱采取的辦法就是用素緞和素紗做裙子,這樣的話就不會露怯。與黃老熱的“極簡主義”相反,程錦的衣服非常繁複。從吳郡拿來的素錦上緊密地繡滿了金線、銀線,密密匝匝的,綴著金鏨花絲扣子,裙裾上是孔雀羽,華貴無比的一襲旗袍。因為旗袍工藝複雜,此時還是半成品,還有些地方留白,預期完成的時候將會鋪滿金絲銀線,不留一絲素麵的空白。金蘭殊看了看,問黃老熱:“你覺得你的衣服有優勢嗎?”黃老熱立即回答:“首先,我的衣服比較飄逸優雅,能夠襯托出女性的美好。其次,我的衣服體現了極簡主義,也是現在很流行的一種風尚。還有一點是很重要的,我的衣服已經基本完成了。很快就能收尾,一定能趕上‘旮旯’電影節的開幕。我看程錦的衣服完成度不是很高,而且很耗時好材料,不知道能不能如期完成。”“沒問題的!”程錦連忙說,“我會很努力的。”金蘭殊問程錦:“你的衣服優勢是什麽?”“我啊……”程錦笨嘴笨舌的,也無法像黃老熱那樣滔滔不絕,愣了半天,隻能說,“嗯,我的比較好看。”“噗嗤。”宋風時在一邊聽著都忍不住笑了。黃老熱倒不以為意,說:“好不好看,這種事情很主觀的。像我,也覺得自己做的衣服比較好看。”“客觀而言麽……”程錦想了半天,說,“應該就是,我的衣服看起來比較貴吧。”“噗嗤。”這下連金蘭殊都笑了。黃老熱便抬著下巴,說:“不是堆得東西多就貴的。less is more!”“可是,”程錦老老實實地說,“你的繡工是不如我的呀。”黃老熱這下算是真的噎住了,但很快反應過來:“現在是做衣服,又不是做繡品!”“好了,”金蘭殊說,“我有決定了。”黃老熱和程錦都立即閉上了嘴,滿臉認真地盯著金蘭殊,仿佛在等待宣判一樣。金蘭殊悠悠說道:“黃老熱講得對,做衣服和做繡品是兩回事……但是,你們兩件作品的核心元素都是刺繡,那麽繡工當然是最值得考慮的。其次,看起來貴真的很重要。我們是做奢侈品的。”黃老熱的臉幾乎撐不住了,但畢竟是職場老人了,還是保持笑容,說:“我明白了,我會繼續努力的。”“嗯,”金蘭殊點點頭,說,“你明白就好。”程錦不可置信地愣在那兒,半天才說:“所以……所以……所以我的衣服能上‘旮旯’?”金蘭殊和宋風時都帶笑點頭。程錦簡直是喜不自勝了。黃老熱卻暗道:沒那麽容易!這世界上,有些人被比下來,就會奮發向上,力爭上遊,賽過對方便能上位。還有些人,被比下來了,就想著怎麽把對方拉下馬,認為這就能輪到自己了。黃老熱顯然屬於後者。宋風時對於這樣性格的人倒是很熟悉了——他老爸就是這樣的人。黃老熱剛剛看了程錦一眼,那樣的眼神,宋風時看著就覺得不舒服。下班的時候,宋風時與金蘭殊一起回家。宋風時便忍不住提出:“你說黃老熱能不能服氣?他到底是做了好久的總監了,忽然被一個新人搶風頭,心裏會不平衡吧?”“心裏不平衡就加油努力。”金蘭殊說,“他也懶散久了,是該鞭策一下。”“可是……”“你看,之前他一直說絲綢做不出、做不出,一讓他知道了程錦能做,他就也能做了。”金蘭殊滿不在乎地說,“可見啊,他這個人就是不逼不努力的。”“你確定麽?”宋風時還是有些不放心。金蘭殊卻說:“你聽說過‘鯰魚效應’麽?”“知道。就是一池的小魚裏,放進一條攻擊性很強的鯰魚,這些小魚為了躲避鯰魚就會遊來遊去,更加努力地活下去,而不會死在一潭死水裏。在管理學上說,就是引入人才,刺激原本無所作為的員工奮發努力,我有聽課的。”宋風時瞥了金蘭殊一眼,“可是,程錦一點也不‘鯰魚’,黃老熱也不是什麽小魚小蝦,隻怕適得其反!”金蘭殊聳聳肩,說:“那就不是我的問題,是他的問題!”宋風時真的挺無奈的,發現是勸不動金蘭殊的,便想著得自己盯緊一些。此時,金蘭殊的手機響了。金蘭殊接起了電話,一改剛剛那滿不在乎的口氣,變得比較謹慎而溫和起來:“嗯,好的,我現在過來。”說著,金蘭殊將電話掛了,拍了拍宋風時的肩膀,說:“你自己回家吧。”宋風時一怔,見金蘭殊已經轉身離開了。是誰呢?是誰給他打電話呢?他怎麽會對別人語氣那麽和藹,又隨傳隨到?宋風時的心裏一下子寫滿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