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還是考試,張怕一個人呆在家裏發呆。


    工作來的迷糊,去的更迷糊,偉大的神聖的職業離你而去。


    如果沒當上老師,他不會在意這個職業。可做了兩天半老師被人辭退,心裏多了許多難受。


    想起劉小美也要鬧辭職,歎口氣給苗自立打電話:“我想和你嘮嘮。”


    苗自立很狂:“你想找我嘮?可以,把照片刪了,我陪你嘮一天一夜。”


    張怕笑了下:“以前沒機會,我想鄭重其事跟你介紹一下我。”


    “介紹一下你?”苗自立冷笑道:“電話裏說,我聽著。”


    張怕說:“還是你過來吧,我住幸福裏。”


    “你住幸福裏?”苗自立猶豫一下說:“幸福裏怎麽了?”


    張怕說:“廢話真多,敢不敢來?”


    勸話不如激將,一句話出去,苗自立馬上說等著,掛斷電話。


    這家夥來很快,開一輛黑色雙門跑車,在幸福裏街口打電話,張怕說在那等我。


    五分鍾後,二人見麵。


    張怕坐到馬路牙子上左右看,很有些街頭混混的氣勢。


    苗自立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車門打開,斜眼看張怕。


    張怕拍下身邊:“過來坐?”


    “有屁就放,我一分鍾幾十萬上下,沒時間和你打屁。”苗自立冷聲說道。


    張怕說:“你坐太遠,聽不到我說什麽。”


    苗自立猶豫一下,下車走到張怕麵前站住:“說吧。”


    張怕笑了下:“介紹一下,我是外地人,四年前來到幸福裏,你應該知道這地方,盛產各種垃圾、渣滓。”


    苗自立冷笑道:“怎麽?嚇唬我?”


    張怕看他一眼:“是,我確實是想嚇唬你。”跟著又說:“應該是四年半以前,我來到這裏的時候,這裏有四個幫派,然後,全是我仇人。”


    說著輕笑一聲,好象在緬懷往事,停了下才接著說:“我一個人對上百多號人,全是仇家,天天打架,最嚴重的時候,我一個月進醫院六次,有四次要住院;最嚴重的傷……不說這個了,反正他們也沒得好,那段時間經常去派出所……是不是有點說遠了?”


    苗自立還是冷笑說話:“不遠,你在吹你的光輝曆史,可嚇死我了。”


    張怕笑了下:“我還真是嚇唬你,也許你不害怕,沒事,我簡單說下,你聽聽就得。”


    說著話仰頭問道:“能蹲下麽?坐著也成。”


    苗自立後退一步:“認真聽你吹牛皮。”


    張怕笑笑:“聽好了,剛來到幸福裏的時候,就安生了十天,從第十一天開始打架,每天都打,我一個對一條街的人的時候在打,一個人對四個幫派的時候也在打。”


    苗自立冷笑道:“不是你厲害,是他們棒槌。”


    張怕說:“是啊,幸福裏的人是挺棒槌,你要是夠牛,去街裏喊一遍。”


    苗自立不接話了。


    張怕繼續說:“打了一段時間,打出個名字,現在,我要說是幸福裏的小弟,沒有人敢做我大哥。”


    “也許你有權有勢,不在意幸福裏一群垃圾,隻要大權在手,警察如狗,是不是?你可以隨便指使警察抓人。”張怕摸下鼻子說道:“其實呢,你忽略掉一件事,我就一個沒錢沒勢的外地人,敢當眾毆打你,還有你那個京城來的朋友,你以為我傻麽?看不出你們很有錢很有背景?可我還是敢打你們,你就不想想是為什麽?”


    苗自立眼神變冷,還是沒接話。


    張怕繼續說:“老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還真不怕你們,我一個人對上幸福裏都敢打,會不會怕你們幾個公子哥?”說著冷笑一聲:“是,你們有錢,可以找殺手殺我;你們還有權,也可以讓警察抓我,可有沒有想過一點,你們是在得罪我?如果說殺手殺不死我……不和你吹牛,成功率不高,四年前幸福裏最少有十個人想我死,現在都不在了,有去外地的,有去監獄的,我還是好好的。”


    聽到這句話,苗自立終於有點動容,眼前這家夥是一個什麽樣的畜生?


    張怕接著說:“這段曆史不光榮,但是很多人知道,你可以去派出所問,老人應該知道。”接著再說:“咱倆換位思考一下,我有權,把你弄進監獄,可我敢不敢弄死你?一般情況是不敢,因為沒那個必要,你說我說的對吧?”


    苗自立還是不說話。


    張怕攤開雙手,低頭看看,忽然苦笑一下說:“其實,我就是個垃圾,你覺得跟一個垃圾這麽認真值當麽?就算你把我關進監獄,等我出來怎麽辦?我這個人記仇、很記仇,如果你一定要得罪我,我在忍不住的時候,一定會殺了你。”


    說到這裏無奈一笑:“這句話是威脅。”說完起身道:“你讓我沒了工作,無所謂,這件事我忍了,不過你要是還想繼續琢磨我,會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不信盡可以嚐試。”


    走前一步,站到苗自立正對麵,輕聲說話:“咬人的狗不叫,我今天叫一次,是不想和你搞到生死相見的地步,再見。”


    說完這句話,抬步走進幸福裏,扔下苗自立一個人瞎琢磨。


    張怕剛才說了一大堆廢話,打架時常聽人說,近似於吹牛皮一樣。可不知道為什麽,從張怕口中說出來,就是顯得真,特別真。


    苗自立猶豫猶豫,上車開走,至於張怕,一定要琢磨清楚了再決定要不要繼續折騰下去。


    張怕慢慢往家走,不用看臉,隻看背影就給人一種憂傷感覺,也有一種孤獨感。在這一刻,他確實是不爽的。打死自己也想不到,竟然會做這樣事情,空口白牙威脅人家?太沒品了!


    他一向奉行拳頭主義,堅守著行動大於言語的理念,不想現在也能做個改變。


    這個改變讓他很失望,對自己失望。也會失落、鬱悶、甚至憂傷……


    其實應該這麽說,憂傷是長久相伴的,從他喜歡上宮主那天開始,心底的自卑把自己強行劃在宮主的圈外。後來到省城,同樣是孤獨的長久相伴。


    直到劉小美的出現,春天才開始開花,夏天才開始有風。


    想起那個美麗女子,張怕就很開心,不單是漂亮,還溫柔體貼……想了又想,她好象是集合了許多故事中的美女的優點,比如阿朱、比如小昭……


    因為她的優秀和美好,張怕心底總會有一些不確定性,即便是被雷連續劈中十次,他也要懷疑自己怎麽會有這樣好的運氣。


    慢慢走回家,先是躺上一會兒,再起來開電腦,看著昨天上傳的文章發呆。


    生活要繼續,故事也要繼續,張怕沒有選擇。


    生命的意義在於堅持。先把存下的稿子發出去,再接著文檔裏的故事寫下去,專心致誌的什麽都不想的寫下去。


    其實,心情低落的時候很適合幹活,會隻管寫,旁的一切都要拋開。張怕就是保持著這種鬱悶情緒或是憂傷情緒一整天,一直在寫,寫到老皮幾個人考試回來,又寫到他們睡去,再寫到下半夜,才關電腦睡覺。


    這一天什麽都沒做,甚至沒吃飯。這一天的生活隻有打字和睡覺。


    隔天還是打字,不過在十點鍾的時候,苗自立又來了,打電話說在街口等他。


    張怕換了衣服出門,還行,依舊是苗自立自己過來,開門見山說道:“我不想管你和別人的糾紛,也不想管你有多能打多麽不要命。”說著話拿出錢夾,從裏麵拿出張支票:“兩百萬,你把跟我有關的照片刪了,錢就是你的。”


    張怕笑了下:“你是不是傻?我說刪了就刪了?你相信?”


    苗自立說我相信。


    張怕搖頭道:“你智商確實有問題,我說不發上網,你不信;我說刪照片,你就信?”


    苗自立怔了一下,想想說道:“那你說怎麽辦?”


    張怕說:“我知道你擔心什麽,盡可以放心,隻要你京城那個朋友別亂來,你就一直平安無事。”


    苗自立使勁盯著張怕看,看上好一會兒說:“我相信你。”收回支票,轉身上車。


    看著苗大少爺駕車遠去,張怕又在馬路牙子坐下,歪著頭看呀看,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大虎去早市買了肉回來,把麵包車停在道邊,下車問:“沒上班?”


    張怕笑笑:“你練的什麽樣了?”是說練武。


    “不怎麽樣。”大虎說:“看到倆高手,鞭腿踢出去帶風聲,嗖嗖的。”


    張怕問:“那你倆的廣告宣傳怎麽辦?”


    “宣傳的事以後再說,得先能上電視才行。”大虎想了下問道:“你為什麽特別抗拒上電視?”


    張怕說:“我不抗拒上電視,是不願意以打架的方式上電視。”


    大虎說:“你還真堅持。”跟著問話:“還什麽時候帶學生過來?說一聲,幫你把肉買好。”


    張怕笑笑:“再說吧。”


    大虎就笑:“別擺出一副滄桑派頭,我幹活了。”開門上車,在發動汽車的時候衝他喊一聲:“烤肉的時候言語一聲,我買肉。”


    張怕說好。大虎開車去烤肉店。


    其實沒多遠,麵包車開上人行道,停到飯店門口……


    張怕又坐一會兒,起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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