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遲笑笑,在小寸頭剃的能看見頭皮的腦袋上彈了一下:“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沒有為什麽,以後再買唄。” “反正以後還要再買為什麽又要賣呢?你不賣的話以後不就不用買了嗎?”小寸頭和說繞口令似的,“以後買的話又有什麽不一樣呢?” 賀遲差點沒被他這一長串“買賣”弄暈:“那可不一樣。” “什麽不一樣?” “以後,”賀遲看見蘇星出來了,笑著朝他揮了揮手,接著低頭對小寸頭說,“就是用我自己的錢買。” 小寸頭還沒明白是什麽意思,賀遲拍了兩下車頭,趕他們說:“哥哥們,快回家吃午飯,二路公交來了。” 男孩子們一哄而散,背著小書包朝著公交站吵吵嚷嚷地跑過去了。 賀遲看著他們的背影,不禁唇角一彎。 一群小屁孩,矮的和一顆顆小土豆似的,不怕熱也不怕曬,活像什麽也不怕。 “又和他們聊什麽?” 蘇星走了過來,賀遲很自然地接過他的包背在自己身前,說:“他們問我怕什麽,我說我什麽也不怕。” 蘇星用手背探了一下坐墊的溫度,還行,不至於到坐不了人的程度。 他跨上車,問賀遲:“什麽也不怕?” “不怕啊,”賀遲坐上橫杠,雙手環住蘇星的腰,“你不是能一打七嗎?有你在,我還怕什麽。” - 經過超市,兩人進去買菜,蘇星打了幾斤筒骨,回去給蘇紅熬骨頭湯,又稱了幾斤枸杞,讓蘇紅泡水喝。 調理了那麽久,蘇紅的身體還是很虛弱,她的濕疹不知道怎麽回事,這麽久了還不見好,臉上的紅斑愈發多了起來。 蘇星有好幾次要陪蘇紅去醫院做檢查,蘇紅總說她自己去,有次她帶了張市醫院的報告單回來,蘇星看不懂那些亂七八糟的各項數據,對照著網上給的資料,大概看出是嚴重貧血。 經過熟食那邊,蘇星往手推車裏丟了兩盒烤鴨。 賀遲慢悠悠地跟在後麵,滿足地喟歎了一聲:“又是被包養的一天。”第81章 奶壺寶 買完菜回了家已經將近十二點了,等蘇星做完午飯,蘇紅還沒起床。 賀遲在廚房裏礙手礙腳的,蘇星幹脆打發他叫蘇紅起床吃飯。 賀遲敲了半天門,房裏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阿姨是不是出門了?”賀遲疑惑地問,“都大中午了,不會睡得這麽沉吧?” 蘇星探頭往玄關的鞋架上掃了一眼,蘇紅的鞋還好好地擺著,他又打開冰箱點了點,酒瓶一個沒少,蘇紅昨晚沒喝酒。 他問賀遲:“門鎖了嗎?” 賀遲擰了一下房門把手,說:“鎖著呢。” “我來,”蘇星說,“你過來端菜。” 蘇星把排骨湯盛到大號的碗裏,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從沙發上的小花盆裏拿出備用鑰匙。 房間裏,窗簾緊緊合著,昏暗的室內,二手落地風扇呼呼轉著,隻聽見咯吱咯吱的響聲。 蘇紅腰間搭著一件薄被,枕著手背側躺在床上,呼吸很平穩。 蘇星在門邊喊了她兩聲,她在床上咕噥了一聲,拉起被子蓋住頭,絲毫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賀遲在廚房裏問了一句:“阿姨起來沒?好餓好餓快來吃飯!” 蘇星無奈地搖了搖頭,那邊一個大小孩坐著嗷嗷待哺,房裏一個老小孩賴床到大中午。 他頓時生起一種“養家不易”的感慨。 蘇星走到窗邊,單腳插入被窩,掀開她的被子,推了推她的肩膀,蘇紅這才不情不願地睜開眼。 “幹嘛?” 她睡眼惺忪,側臉上被壓出一道道紅印,嘴角還有口水漬。 蘇紅起床氣很嚴重,皺著眉頭,不耐煩地又問了一遍:“幹嘛啊?” “起床,吃飯。”蘇星說。 “不吃,”蘇紅氣衝衝地蹬了兩下腳,搶過被子蓋住頭,“滾。” 蘇星沒和她多說什麽,徑直走到窗邊,一把拉開窗簾。大中午日頭高照,熾烈的陽光傾瀉進昏暗的屋子裏。蘇紅眼皮猛地一燙,眼睛被陽光刺的什麽也看不清,她拿手臂遮住眼睛,破口大罵:“你他媽有病啊!” 蘇星又關掉電風扇,拿腳尖踢了踢床沿,說:“起來吃飯。” “操!”電扇也被關了,蘇紅這下怎麽也睡不了了,她罵罵咧咧地撐著上身坐起來,“我怎麽有你這麽個不孝子!我養你還不如養個幾把!叫叫叫你這麽能叫怎麽不去打鳴呢?老娘現在就送你上社會新聞!十八歲少年在家打鳴!” 她混跡在酒吧夜店貧民窟將近四十年,罵人水平登峰造極,雖然平時賀遲李浪他們也愛說髒話,比起蘇紅這種街頭實戰派,他們那種髒話甚至可以說學院氣息十足。 蘇星:“......” “看什麽看死崽子?!”蘇紅哼了一聲,操起枕頭扔在蘇星臉上,“你媽換衣服你也要看啊?” 軟綿綿的枕頭“啪”地砸到蘇星臉上,那上邊還粘著蘇紅的掉發,發絲撓的蘇星鼻子發癢,他揉了揉鼻尖,一個噴嚏還沒來得及打出來,蘇紅又伸著脖子朝外麵吼:“姓賀的你他媽還滾過來不把你男朋友領走!” 蘇紅現在已經總結出一套經驗,並且運用的如火純青。 每當她搞不定蘇星的時候,就去把賀遲找來,那家夥對付她兒子很有一套,百試百靈。 最關鍵的是,賀遲這家夥每次都站在蘇紅那邊。 房門沒關,賀遲在廚房聽得清清楚楚,他喊了一聲“來嘍”,忍著笑走進房間,從後麵單手把蘇星攔腰抱起,蘇星一個“操”字隻來得及發出個氣聲,賀遲眼疾手快,空出來的另一隻手緊緊捂著蘇星的嘴,把他硬生生抱走了。 蘇紅笑著低聲罵了一句:“小兔崽子!” 她在床頭櫃上摸到手機,打開一看,中午十二點三十八分。 蘇紅愣了一下,有點難以置信地使勁兒眨了眨眼,確實是這個時間沒錯,她望了望窗外,太陽高高懸在空中,她看著強烈的白光,感到一絲恍惚。 她怎麽睡了這麽久? 剛剛蘇星叫她的時候,她還頭昏腦脹,眼眶發疼,腦子裏一片混亂,以為現在還是清晨。 兩根手指抵著太陽穴用了揉了幾下,她才覺得清醒了幾分。 要現在真是大清早,賀遲是不會出現在家裏的。 不服老不行了。 蘇紅歎了口氣,覺得是自己年紀上來了,腦子開始不好使了。 - 客廳裏,賀遲把蘇星抱到沙發上,然後捂著手掌嗷嗷喊疼。 這小沒良心的剛在他掌心咬了一口,兩排牙印還清清楚楚地印在上麵。 蘇星抿著嘴,瞥了賀遲一眼,一聲不吭。 “你還生氣了?”賀遲把手掌懟到蘇星眼睛前麵,蘇星扭頭不看,賀遲打趣說,“少爺,你把我咬成這樣兒我可都沒和你生氣。喏,你看看,罪證都還留著呢!” 蘇紅搭了件披風,踩著塑料拖鞋從房間裏出來,雙手叉腰,翻了個白眼,對賀遲說:“你別他,從小就這逼樣,不高興了嘴撅得能掛夜壺。” “沒事兒,”賀遲笑著說,“他就愛和我生氣。” 蘇星冷哼一聲:“沆瀣一氣,狼狽為奸,臭味相投,同流合汙。” 蘇紅挑眉:“他說的什麽屁話,你聽得懂嗎?” 賀遲一臉無辜地搖搖頭。 蘇紅一撩頭發,扭著腰進廁所洗漱去了。等廁所的門關了,賀遲笑眯眯地拿兩根手指夾住蘇星的嘴唇,湊上來說:“真能掛夜壺啊?我試試?” 他說完,就在蘇星嘴上親了一下。 蘇星往他肚子上來了一拳,拿手背抹了一下嘴,麵無表情地說:“你就是夜壺。” 賀遲一點也不生氣,又湊過去在蘇星嘴上親了一下,探出舌尖,從他唇縫中輕輕擦過,末了還咂咂嘴,彎著眼睛說:“那你就是吃夜壺的人。” “......” 廚房裏飄來飯菜的香味,蘇星覺得自己和賀遲在飯點討論夜壺的問題,活像兩個大蠢逼。 都怪賀遲這個傻梭子,憑著一己之力生生把他的智商也給拉低了。 話題終結者蘇星起身往廚房走,偏偏賀遲還意猶未盡,跟在後麵說:“要不以後叫你奶壺寶,奶黃寶和夜壺寶的結合!我操!太好聽了!” 蘇星懶得理他,自顧自打開高壓鍋盛飯。 賀遲打了個響指,對自己給蘇星起的這個新外號很滿意,不厭其煩地在蘇星耳邊念叨:“奶壺寶奶壺寶奶壺寶,怎麽樣,喜不喜歡?” 蘇星被他吵得腦袋都大了,耳邊嗡嗡地響,他把飯碗往桌上重重一敲,冷著臉說:“閉嘴!” 賀遲坐在椅子上,雙膝並攏,兩手交疊放在餐桌上,識趣地閉上了嘴,偽裝成乖巧小學生。 蘇星接著轉身去盛飯,賀遲在他身後喊了一聲:“奶壺寶!” “幹嘛?”蘇星下意識接話。 “噗......”賀遲嬉皮笑臉地說,“明明就很喜歡這個小名兒嘛,這不一叫就應了。” 蘇星:“......滾你媽!” - 浴室裏,蘇紅刷牙刷的很小心。 她這幾天口腔潰瘍,舌頭和下唇都有瘡口。 潰瘍本來就難好,她藥也吃了,維生素片也吞了,噴霧也用了,但都不管用,瘡口碰到冷水都疼的人。 小心翼翼地刷好牙,她撩起頭發看了看自己臉上的斑,這段時間她瞞著蘇星去診所看了好幾次,一直在吃治皮膚病的藥,現在似乎有點兒控製住了,紅斑沒再繼續往脖子下長。 畢竟是女人,就沒有不愛美的。她對著鏡子看了一會兒,確實不漂亮了,萬一她就這樣死了,也不知道林強在下麵還認不認得她。 胡思亂想了一會兒,蘇紅感覺鼻孔裏突然有點癢,她揉了揉鼻子,再抬眼看鏡子的時候嚇了一跳。 人中的位置上全是血跡--她流鼻血了。 可能是太燥了,上火了,那種養生節目裏也說鼻子裏毛細血管很細,容易破裂流血什麽的。 蘇紅一邊在心裏這麽安慰自己,一邊擰開龍頭,往臉上潑了兩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