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讓楚淩去殺的人是一個叫梁輝山的大概六十歲上下,微微發福的老頭。他跟著謝凜奮鬥了一輩子,是謝凜的嫡係,並且跟謝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是那幫鬧事者的領頭人。照片背麵有地址,所以楚淩找的並不困難。而當他悄無聲息的進了屋子出現在別墅主人麵前,並用已經上了膛的勃朗寧抵住他眉心的時候,這位年近花甲的胖老人從神情上來看,對於楚淩的出現和如今的情況似乎並不意外。他抬手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在楚淩見他動作瞬間就要扣下扳機的那一刻另一隻手忽然左右搖晃了兩下,阻止了楚淩的下一個動作,“噢,別緊張小夥子,我並沒有想要反抗你。”楚淩沉著眼睛沒有說話,勾起嘴角,食指扣著扳機一點點的用力——梁輝山聽著耳邊細碎的彈簧繃緊的聲音,麵不改色,“你以為我是為什麽那麽固執的反對家主對謝氏的重整?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解決不了這個根源,就算你殺了我也還會有其他人站出來說話。要知道,你們不可能殺光所有人。”他說完這話,楚淩眯著眼睛細細的在梁輝山的臉上轉了一圈,而後他忽然把扣著扳機的手指鬆開了。他在對方的腦門上沒有看到一絲滲出的冷汗,沒在對方眼裏看到一點慌亂恐懼的眼神。楚淩清楚,沒有人在麵臨死亡的時候還能表現的如此鎮定,眼前這個人敢這麽說話,那麽唯一的原因就隻能是他手上真的掌握著什麽謝雲,甚至是謝凜都不知道的謝氏更深處的秘密。“你什麽意思?”楚淩眯著眼睛,沉靜緩慢的開口問。梁輝山意料之中的笑著抬手撥開了楚淩頂在他額前的槍口,偏頭指了指一旁的沙發,憨厚的笑著對楚淩邀請道:“年輕人有沒有興趣坐下來,聽我講個故事?”……楚淩回到謝氏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員工們紛紛收拾東西準備下班,偶爾的一次不知道源於什麽的騷動令這座沉浸在緊張氣氛中一整天的辦公大樓氣氛稍微活躍了起來。楚淩刷了卡,進入了能進謝雲辦公室的專用電梯,然後腳步不停的到了謝雲的辦公室。謝雲果然還沒走,頂棚的吊燈把整個辦公室照的亮如白晝,他進門的時候,正看見謝雲一邊揉著眉心,一邊單手敲著鍵盤。桌角放著的那杯咖啡已經涼了,看樣子,他連動都沒動過。楚淩走過去,無聲的歎了口氣。從他待在這男人身邊的那一天開始,他就看見對方待的最多的兩個地方就是謝家的書房和謝氏的辦公室。他隱隱的覺得謝雲總是用一堆好像永遠都做不完的工作來強迫自己轉移對其他事情的注意力,作為一種永遠都把自己偽裝的堅強淡漠的工具……想到這裏,楚淩心裏忽然有點泛酸。他走到謝雲身邊,慢慢的伸手,輕輕的放在了謝雲的太陽穴上,他想輕柔的為謝雲按摩按摩頭,也許有那麽一會可以讓他放鬆下來。他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雖說無論是動作還是力道都足夠輕柔,但對於把精力集中在電腦屏幕上的謝雲來說,還是有些突兀了。謝雲先是一愣,當他抬起頭目光接觸到楚淩那雙被劉海擋住的晦暗不明的雙眼時,眼中的驚愕逐漸淡去,放下了自己掐著眉心的手指,緩緩的將身體靠在了椅背上……一陣異常舒服的感覺隨著楚淩按壓著太陽穴的指尖傳進謝雲的大腦,身後人微涼的手指配合著適當的力道技巧性的按摩令謝雲的精神逐漸放鬆下來,一旦放鬆了精神,一天積累下來的疲倦就瞬間襲來,他緩緩的閉上了雙眼,舒服的歎了口氣。一時間,偌大的辦公室裏誰都沒有說話,隻有彼此輕淺的呼吸聲傳入對方的耳朵裏,聲音微小的震動頻率在空氣中一張一縮,帶著一種說不清的異樣感覺……半晌,謝雲深深的吸了口微涼的空氣,睜開眼睛,用略帶疲憊的沙啞聲音慢慢問楚淩:“事情都辦好了?”楚淩垂下的眼裏迅速閃過了一絲讓人來不及捕捉的異樣色彩,但遺憾的是背對著他的謝雲沒有看到。隨後,他平靜的開口,回答謝雲的聲音是他一貫的清冽幹脆,“辦好了,很幹淨,沒留下痕跡。”謝雲點了點頭,再次緩慢的閉上了眼,慢慢繃起的神經再次漸漸鬆懈了下來……辦公室裏彌漫著一絲安詳溫馨的氣氛,一個人靜靜的享受,一個人靜靜的服務,如果忽略楚淩眼眸中透露出的那複雜的哀傷,也許會讓人們以為這是很相愛的一對戀人。……梁輝山的死訊一傳出,謝雲明顯的“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強硬態度終於讓原本幾乎要把謝氏總部鬧翻天的老頭子們暫時消停了下來,因為他們不確定在鬧下去,下一個死的會不會是自己,這樣的局麵是謝雲想要的,集團的改革依舊在按照謝雲原本的計劃有條不紊的進行著,而那些絲毫沒有減輕的工作量在有了楚淩的幫助後,謝雲所要處理的東西就比原來少了很多。相對而言謝雲在辦公室和自家書房的時間就簡短了很多,這讓謝雲不得不承認,無論在哪個方麵來看,楚淩確實是個人才。相應的,隨著相處時間的增加,謝雲看著楚淩的眼神也從之前的淡漠變得越來越深邃不明起來……第五十章苦果這一天,謝雲難得的放了自己一天假,楚淩也就借著這個機會脫開了身。他沒有知會謝雲,獨自一人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謝家大院,約了一個人——溫子淵。接到楚淩電話的溫子淵簡直找不到能用來形容他那一刻心情的詞匯!在他上次到機場去追楚淩,結果沒有見到人的時候他就強迫自己對這段單方麵的感情死了心。那種告訴他這一輩子也不會再見到楚淩的強烈預感,令他不得不將腦中的那個倔強的影子埋藏在心底。這五年來,他有過兩個女朋友,他以為他可以以此來忘記那個男人,可事實上,當初楚淩遺落在他車上的那條鏈子他卻至始至終都戴在身上,不曾離開過……但他竟然在五年之後的今天接到了楚淩約他見麵的電話!這讓這個已經快三十的男人心中有了一種莫名的就如同毛頭小子時代才會有的一種驚喜與忐忑。楚淩到的時候,溫子淵已經坐在定好的位子上等他了。仍舊是那一塵不染的白色西裝,他看到楚淩進來,遠遠的就站起身來迎他。那與謝雲截然不同的溫暖笑容總會給看的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楚淩笑著拉溫子淵坐下,沒等溫子淵開口便先帶著點歉意的笑道:“上次有事走的太急,沒來得及跟你告別,心裏一直覺得有些對不住你。如今回來了,當然要當麵跟你說聲‘抱歉’。”溫子淵原本溫和的帶著笑意的看著楚淩的眸子聞言忽然飛快的亮了一下。他垂下眸子,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想了想,慢慢的伸手入懷,將那條一直貼身帶著的刻著楚淩名子的鏈子拿了出來,放在手心裏抵到楚淩麵前。他看著手心裏亮晶晶的小東西,溫吞的笑容裏忽然有些落寞,但這次能夠意料之外的再次見到楚淩,無論如何他也不想再壓抑自己的感情。即便他清清楚楚的知道對方不會接受,他也不想讓自己留下遺憾。“這條鏈子是你受傷那次我在我車上找到的,開始私心作祟想留在身邊沒舍得給你。後來追你到機場,想把它還給你,結果……”溫子淵苦笑著搖頭,“卻沒見到你。”楚淩看著溫子淵手中在燈光下閃耀著晶亮亮光芒的鏈子,眼神猛然一鎮!這鏈子對他來說意義非凡,自從上次遺失之後原以為不會再看見了,卻沒成想竟然在溫子淵這裏……他目光深邃的看著那個父母留給他的刻著他名字的小東西,沉默著想了片刻,最終卻沒有伸手去接。他把目光從鏈子上移開,看了眼溫子淵一直擎在那裏的手臂,又看了眼仍舊優雅微笑的溫子淵,也跟著笑了一下,隨後平靜的開口,“如果不嫌棄的話,這條鏈子就送給你吧。”溫子淵猛然睜大了眼!他愣愣的,不可置信的看著楚淩,一時間反映不過來楚淩這句話到底意味著什麽意思!他明白這條鏈子對楚淩而言意味著什麽,也清楚當初丟了它時楚淩頂著上找了很久時的急迫。可現在,他竟然要把這條對他而言那麽重要的鏈子送給自己……這讓喜歡楚淩的溫子淵不得不生出了一些原本他想都不敢想的想法……或許……經過這五年的沉澱下來,眼前這個倔強的男人對他也有了什麽說不清的情愫?……有一句話謝凜說的很對,感情,確實是一個可以衝昏理智的人頭腦,並讓之淪陷的武器。楚淩那若即若離的曖昧態度令這次見麵對溫子淵而言過的很快。就在他們兩個人分開的時候,楚淩的眼角餘光瞄到了留在原地看著他離去的溫子淵眸子裏那抹溫潤而熾烈的目光……當楚淩又一次回到謝家大宅時已是黃昏,溫和的餘暉照射在這棟原本有些沉悶陰鬱的建築上,平添了些許暖意。夕陽下有個高挑的男人做在院子裏的石凳上,楚淩知道他在等自己。輕輕歎了口氣後楚淩緩步走了過去。“做什麽去了?”見到楚淩後,謝雲不動聲色的開口問道。楚淩沒有馬上回話,徑自走到謝雲的對麵坐下,抬眼看了看石桌上那早已涼透了的茶杯皺了皺眉頭,因為那標誌著謝雲已經等了很久了,隨後他開口道“約了個許久沒見的朋友,聊聊天。”“朋友?”謝雲重複著,歪著頭透仿佛在思考楚淩在這除了錦還有誰能算的上是朋友,隨即他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麽般點了點頭,算是對楚淩剛剛回答的認同,不在談論這個話題,謝雲站立起來對楚淩發號施令般又道“跟我上來,我有事情交代你做。”****楚淩最近跟溫子淵走的越來越近,隻要能離開謝雲,隻要一休息,他就會約溫子淵出來見麵,楚淩這樣的態度,自然而然的讓溫子淵產生了一絲悸動。楚淩在陪著謝雲忙了一天之後又一次的約見了溫子淵,兩個人已經聊了幾個小時,溫子淵看了看表,遺憾的歎了口氣,有些惋惜的開口對楚淩道“阿淩,真想和你在一起的時間久一點,可是現在已經很晚了,我需要回去陪我父親。”“沒關係。”楚淩笑著搖了搖頭,隨後又有些好奇的問“陪你父親?看的出來,你和你父親的感情很好。”溫子淵點了點頭,笑容不減隻是神情帶著些追憶輕柔的道“是呀,我母親生我之後就去世了,一直是父親帶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