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嗎?」他隨意掃了一眼,壓根不覺有何特別。


    他的手向來不巧,拿筆拿劍剛剛好,折那隻鶴,純粹是因為他無聊到爆,這一輩子他還沒閑到這麽無事可幹,偏偏她又不陪他……這麽想著,他不禁歎氣。


    他這麽想,不就跟個娃兒一般了嗎?從小到大,從沒在雙親麵前爭寵過,現在倒是在她麵前展露這麽不爭氣的一麵,教他嘔死了。


    「會呀,很漂亮呢,我要帶在身邊,帶著一輩子。」


    「不就是稻草折的?」有這麽希罕,讓她這麽寶貝?


    「我從沒收過二爺給我的任何東西呀。」


    「你還真敢說,金釵玉簪,我給得可不少。」他沒好氣地道。


    她偏著頭看他,「可那是錢財,我不需要。」


    「……」他益發覺得她像是一團謎,這世間有誰會不需要錢財?又有誰能像她那般,不把錢往外扔會渾身不對勁?


    不過,倒沒想到一隻稻草折的鶴,竟也能哄得她這麽開心。


    「二爺,朱宓姑娘。」


    聽到有人喚著,她抬眼望去,瞧見是村裏的老大夫從另一頭走來,笑道,「孟大夫,你要來替二爺換藥嗎?」


    「是啊,今天特地帶了我的侄兒過來,他已經很久沒回村裏,今天回來正好讓他幫點忙。」雙鬢早已霜白的孟大夫,笑得一臉慈愛,他走向前,為兩人介紹著,「這是我的侄兒中儒。」


    孟中儒走向前抱拳的瞬間,驀地揚開驚喜的笑。「采月姑娘?!怎麽是你?我找了你好久,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


    朱宓一愣,對「采月」兩個字有了反應,那是一種下意識的厭惡,像是要擺脫什麽,不禁微惱道,「我不是采月,你認錯人了。」


    聽到她不曾有過的森冷口氣,尹少竹不禁微揚眉睇她。


    「咦?」孟中儒怔住。


    「孟大夫,趕緊替二爺換藥吧。」說著,她攙起坐在大石上的尹少竹進房。


    因為朱宓的態度,孟大夫伯侄一陣尷尬,於是換藥就在靜謐中進行著。


    然而,一揭開尹少竹背上的布紗,她的小臉就皺成一團,看見藥撒在已經收口但依舊紅腫的傷痕上,她不禁眯起眼,不斷地發出細微的吃痛聲。


    「藥是撒在我身上,又不是你身上,你是在叫什麽?」尹少竹沒好氣地道。


    「我在替二爺痛啊。」


    他不由得低笑,抬手輕撫她眉間的皺折,這樣溺愛的動作,教她笑眯水眸,仿佛隻要他一記注視、輕觸,她便會開心得飛上天。


    一旁的孟中儒見狀,出言緩聲道:「朱宓姑娘,真是對不住,在下認錯人了,要是惹你生氣,還請見諒。」他認識的采月,是個不懂笑的姑娘,絕非眼前這位。


    她沒看他,淡聲回應,「我沒有生氣。」


    「這世間如此大,長得相像也沒什麽。」孟大夫也出麵緩頰,順道提起,「倒是我這兩天外出采藥材,瞧見有人在山穀外,打聽你們兩位的下落。」


    朱宓猛地抬眼,麵容有所防備。


    「是嗎?」尹少竹斂眉,斟酌著自己的傷勢能否步行出穀。


    「欸,我剛剛回村的時候,也遇見有人問著,村裏是否有對外來的男女。」孟中儒亦道。


    她垂下長睫,暗暗思量。


    入夜、喝了藥的尹少竹、因為藥效而沉沉睡去。


    朱宓就坐在門邊,眼也不眨地守著夜。


    她靜靜等著,有預感,今晚那追問他倆下落的殺手必定會前來。


    說不出為什麽自己這麽有把握,但她就是知道。


    她垂著長睫,聽著門外風聲呼嘯,夾雜著極其細微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直到停在門前,她眼觀鼻、鼻觀心,可以感覺心平靜跳動,沒有恐懼,更沒有慌張,在這一瞬間,她仿佛進入自己的世界。


    就在門板被微微推開的瞬間,她想也沒想地探手穿過門板,想要一擊穿透對方的身體,卻被對方閃過,隻抓到衣料。


    幾乎是連續動作,她抽手快速地開了門,纖掌凝成手刀橫劈而去--


    「朱宓!」外頭的人喊著。


    聞聲的瞬間,她硬是改變手刀橫劈的方向,便見柴房的木牆被她削入兩寸深。


    她抬眼望去,「破軍大哥?」


    「……朱宓,我跟你之間,沒有這麽大的仇吧。」破車戲謔道,手捂著被她手刀劃過的腰間傷口,看著她的眸光卻非常複雜。


    她直睇著他,一時間回不了神,明知道他是誰,但是她的腦袋就是一片空白,仿佛快要被另一個自己給扯走。


    「破軍?」熟寐中的尹少竹啞聲喚道。


    「二爺。」看向裏頭,主子正試著要坐起,他隨即大步走進屋內。


    「好家夥,你沒事。」尹少竹笑睇著他,卻見他的腰間被劃破,正滲出血來。


    「怎麽?你身上有傷?」


    「呃……」破軍頓時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二爺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這傷口是剛劃開的。


    尹少竹緩緩側眼探去,看著還傻站在門邊的人。「朱宓。」


    長睫微動,她緩緩地看向他,「二爺。」


    「去跟孟大夫要點治傷藥。」


    「……好。」


    待她一走,尹少竹臉色凝更地看著貼侍那道像是刀刃劃開的傷口。「朱宓傷你的?」


    「……是。」破軍坦言。


    「你輕敵了?」


    「不,雖然我隻是來確認二爺和朱宓是否躲在這裏,但我一直保持警戒。」


    「在這種情況下,她還能傷到你?」


    「二爺,朱宓絕非常人。」盡管猶豫,他還是將那日遇刺的情形一五一十地道出,「……朱宓將二爺救走之後,那些黑衣人便追了上去,後來我查探最接近朱宓的殺手,發現那人死狀可怕,整個頸間被穿過,頸骨斷裂而亡。」


    尹少竹垂睫不語。


    近幾日,他發現朱宓有些古怪之處,就算現在破軍跟他說,她是個武功高手,他也不會太意外。


    「那是殺手不留活口的殺法。」破軍歎道,「萬萬也想不到,看起來嬌小又討喜的朱宓,以往竟可能是個殺手。」


    他懶懶揚眉,「怎麽?你怕她?」


    「我怕她?」破軍失笑,「她就像是我妹子,有什麽好怕?況且,她一心護著二爺,有她在二爺身邊,我很放心,就像是多了一個得力助手,但是……」他語帶保留地頓住。


    「如何?」


    「要是朱宓恢複記憶的話,不知道她是敵是友?」這才是他最擔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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