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著粥的男人撇了下嘴:“找值班的說東西落在屋裏,就開開了唄。”反正這院裏上下都知道他現在在跟辛健和付誌一起辦案子,也不會有人查。 李磊說完指了一下自己:“我這臉長的就特別有說服力。” 坐在沙發上的付誌瞄了他一眼,拚命的壓抑自己用暖壺砸人的衝動。 相比起他,辛健的反應就淡定多了。 他隻是走過去示意了一下讓李磊往他跟前走兩步,等到後者不甘不願的走過去了,他才挑了下眉:“下次別坐在我辦公桌上,浪費消毒水。” 這話李磊聽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然後就看見旁邊付誌憋笑憋的麵部扭曲。 “靠!辛健你這張嘴簡直太欠了。” “失禮,這方麵我不敢論資,您才是前輩。” 他說完還有意的看了旁邊的付誌一眼,後者咳嗽了一聲,選擇置身事外。 “行了,吃完沒有?吃完了趕緊走人。” 辛健回辦公室實際上是為了取口供的卷宗和檔案資料,付誌趁機把大衣換成最老發的警察的那版,披在身上裹了個嚴實才一路小跑的往外衝。 臨出門被辛健一把拽住。 塞給他一包挺熱乎的東西,正好放在胸口:“路上吃。” 是倆饅頭,旁邊還有一小包鹹菜。 付誌有點詫異:“你哪兒來的?” “剛才去取卷宗的時候遇到人要的。”辛健挑了下眉:“你先下去熱車。” 拿著饅頭的付誌怔了一會兒,然後沒吭聲繼續轉頭小跑的衝到車庫,先拿鑰匙發動了車,然後才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看著饅頭發呆,愣了很長時間後,很慢的咬了一口。 今天的天氣不怎麽好,一大早起來也是有點霧蒙蒙的。 本來是個憋屈的氣色。 偏偏付誌現在覺得心情特別的好,連帶著胸口剛才被饅頭捂過的地方都很暖。 他咬一口饅頭就傻笑一會兒,一直到李磊和辛健上了車,他才吃了大概有小一半,然後把剩下一個遞給辛健:“你也沒吃吧?” 倆人是一起到的院裏,想當然對方也沒早飯。 辛健點點頭,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口,然後一掛檔,開出了大院。 “省時間,你就這麽喂吧。”抽空比了比自己,辛健被伺候的相當的心安理得。 反而是坐在後麵的李磊對於這種情況感到渾身不舒服,他忍到最後實在受不了選擇了閉上眼睛裝睡,心裏嘀咕下次寧願跑著去也不要坐辛健和付誌的車了。 ——這兩人的覺悟真低到讓人唾棄的地步! 到了公安局,審訊室裏,康凱看著很垂頭喪氣。 如果說趙孫是一眼看過去不太像個搶劫犯的人,那康凱就是渾身上下都寫滿了罪犯兩個字。 放在電視劇裏,那就是從出場就被貼上了壞人標簽的反派打手,甚至連洗白的半點可能都沒有。 手邊放著一個透明的證物袋,裏麵是跟趙孫被逮捕時穿著一致的外套和褲子鞋子。 吳剛站在旁邊冷哼了一聲:“從他家搜出來的,這小子竟然還留著!” 他們實際上是在南方抓到康凱的,當時他在一家網吧裏刷夜上網,剛好網吧的管理員看到了網上發布的通緝令,就打電話報了警,康凱被當地的警方扣留後,他過去帶的。 然後就申請了搜查令,涉案的物證包括這身衣物,一應俱全。 辛健掃了一眼那袋衣物:“康凱,你涉嫌一起謀殺,情節嚴重性質惡劣,為了你自己,你最好把所有知道的部分都老老實實的交代清楚,不然,後果可能很嚴重。” 他一說完,康凱臉色都變了:“謀殺?不是!我隻是搶劫。” 付誌記著口供心裏感慨了一句這人可真痛快,然後看著辛健揚揚眉:“被害人孟國強是你殺的?” 康凱噎了一下,怏怏的坐回去:“是……” “為什麽殺他?” “我問他有沒有錢,他說沒有,還一直反抗掙紮,我是一時著急才……” 他話沒說完,被辛健打斷了。 還是淡淡的語氣,沒什麽停頓起伏,卻泛著一股冷意:“你撒謊。” 辛健瞪著康凱:“你跟趙孫根本就不是臨時起意的搶劫殺人,你們最初就是為了搶孟國強的那幅齊白石鬆鶴圖,這是謀殺,不是搶劫。” 他說到趙孫,康凱的表情明顯一僵。 然後辛健補充了一句:“而且你是主犯他是從犯,康凱,你是整個事情的主謀。” 如果現在采了康凱的指紋去做對比,他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跟凶刀上所采集到的指紋是相符的。 康凱麵如死灰,他頹力的把自己摔在椅子上,無力的抖了抖嘴唇想要分辯,卻最終還是沒能擠出聲音,沉默了一會兒,他才抬起頭看著辛健和付誌,情緒不太平穩的開口:“我交代……我都交代……” “孟國強確實是我殺的,但是,我不是這件事的主謀。” 他盯著辛健,滿臉都是急不可待的慌亂:“這件事是趙孫策劃的,我隻是個從犯。” 第12章 基本上,付誌是相信康凱關於趙孫才是主謀,而他隻是一個從犯的說法的。 畢竟從整個訊問的過程中,他所表現出來的都不是一個思考者,而是一個徹底的執行者。 “那天……是趙孫來找我,說有個生意便宜我,隻要能轉手,這輩子什麽都不用幹了。然後,我按照他的計劃,事前穿好了衣服,等在定好的地方去攔車,殺人……” 他說到殺人的時候,聲音很自然的低了下去。 然後抬起頭,手舞足蹈的比劃著:“但是我一開始就說了我不想殺他,是趙孫,趙孫說如果他不死,這個計劃就不能用了!” 他意在財而不是人命。 要不是趙孫一直堅持,他是不會下那麽狠的手的。 辛建微微皺了一下眉:“你們的計劃到底是什麽?” “趙孫說,如果殺人的是我,但是被抓的是他,是沒有什麽直接證據能夠定他的罪的,他一開始承認了,然後再翻供,就說是被警察逼供了,那最後查出來殺人的不是他,我也早就逃遠了。” 康凱歎了口氣:“那天你們給我打電話,就是之前安排好的暗號,趙孫跟我說,隻要有人給我打電話,我就立刻離開這裏去避風頭,到時候他會聯係我。” “那幅畫到底在什麽地方?” “我不知道,那幅畫在我跟趙孫換車的時候,我就交給他了,後麵的情況,我都不是很清楚,因為隻有他才有門路處理掉那幅畫。” 從計劃上來說,到也真算是別出心裁了。 辛建揚了一記冷笑,不知道對這些挖空心思為非作歹的人報以什麽樣的想法,他看了一眼康凱,身強體健,四肢健全,不聾不啞的,偏偏就是不能去走個正途。 他在口供卷上做了幾個記錄,然後抬頭:“那關於凶刀,你到底處理在什麽地方?” “在xx路口,我扔在匝道的隔離帶裏。” 聽到這裏,審訊室外的李磊和孟軍恍然的點了點頭。 趙孫並不是沒有老實交代凶器到底扔在那裏了,是他根本就不知道。 所謂的高架橋,恐怕也是他自己編的。 孟軍後來在交易市場的監控錄像上,找到了趙孫一路尾隨孟國強的視頻,很明顯是從交易市場的時候趙孫就聽到了別人對那幅畫的估價,然後從此寢食難安。 康凱隨後把一些細節的地方該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辛建問完了讓孟軍把人押到看守所去,順便跟付誌兩個人一起也跟了過去。 見到趙孫的時候,辛建很淡定的告訴他:“康凱剛過來,就在你隔壁。” 下一刻,趙孫刷白了臉色。 很長的一段時間,提訊室裏都是壓抑的沉默。 這種即刻型的反應,讓付誌覺得有點嘲諷。 他用筆點了一下桌子:“說吧。” 簡單的兩個字……沒有更多的什麽。畢竟到這個地步,也實在無謂再浪費大家的時間了。 趙孫臉色很難看,他動了動嘴唇,然後很猶豫的抬起頭:“如果我現在交代,還能算自首麽?” 辛建笑了笑:“不能。” 他覺得趙孫的思維邏輯很難理解:“整個事,你到底是怎麽想到的?” 在剛剛康凱供述的時候,他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不能說這個案子被搞得有多高智商,就是很繞,很多地方明明就很明顯,卻幾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忽略掉了,實際上如果不是孟軍湊巧跟孟國強有血緣關係,恐怕翻供一說根本就成立不了。 趙孫咽了一口口水,消沉的低著頭:“我是在交易市場遇到的那個老頭,聽見人家說他那幅畫很值錢,就惦記上了。本來出了市場,我想跟他商量著看一眼,或者把東西騙過來,誰知道那個老頭脾氣挺大,對我連打帶罵的就跑了。” “然後,我打聽到了這個老頭的住址,就跟到他家樓下蹲著,結果看見了一個警察經常出入。本來以為是他兒子,後來才知道是他侄子。” 說完,他看了辛建一眼,後者微微揚了揚眉。 原來趙孫知道孟軍和孟國強的關係,他是故意的…… 之前想不開的地方一下子豁然開朗了,辛建冷笑了一聲:“你倒還真是盤算的挺久。” 趙孫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皺著眉,低下頭去繼續:“我知道孟軍所在的管區範圍,就開始琢磨怎麽能把東西弄到手,想了幾個著但是都不太好,那天湊巧看電視的時候,看到說是查案子的時候,有血緣關係的都需要司法回避,就連口供也可以翻供,沒有實質證據的話,就定不了案……” 電視上總是把很多東西演的很邪乎。 但是也卻是啟發了趙孫。 他最初的打算就是安排一場搶劫,自己做為頂罪的被當成嫌疑人,模糊完了警方的視線再翻供,一口咬定是孟軍打他,刑訊逼供,等到案子重新再查的時候,自然能查清楚其實跟他沒關係,這樣到時候康凱早就跑了。 “你想的挺好,但是漏算了太多事。” 辛建看著趙孫,好心的給他解釋:“首先,你漏算了康凱沒有把衣服給扔掉,其次,你漏算了就算他跑到外地,一樣會被抓回來。” 趙孫很會打算,可惜選的這個搭檔不是個合適的人選。 警方的力量永遠比大家臆想的要強。 現實之中的僥幸其實真的不多。 在訊問結束的時候,趙孫問了辛建一句:“我會被判什麽罪?” 走在前麵的辛建沒聽見,付誌站住回頭看了他一眼:“故意殺人罪,搶劫。” 趙孫臉色慘白:“我沒有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