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了?為什麽?”    “不為什麽。”    這是付誌最喜歡的一句回答。    大部分時候,遇到辛健的逼問,他都是這四個字。雖然會把辛健搞的很抓狂,但是也不失為一個答案。    畢竟,很多時候,其實是沒有答案的。    他看著辛健:“昨天晚上是我放了你鴿子,全當我欠你一次,以後再還吧,但是你家我肯定不去了。”    那時候的付誌表情很淡然,辛健甚至讀不出什麽多餘的情緒,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問了一句:“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生氣或者我什麽地方做錯了?”    付誌搖頭:“沒有。”    然後,辛健就轉身離開了。    從那之後,也沒有再追問過為什麽之前答應的他會出爾反爾,兩個人中午吃飯還是會習慣性的坐在一起,卻總是一個說兩三句工作上的牢騷,另外一個安靜的聽。    付誌至今都無法分辨那天晚上看見辛健跟那個女人走在一起的時候,自己心裏是什麽感覺。    難過肯定是有,刺激也確實不小。    但是更多的,是一種恍惚之間被人捅醒了的那種殘念,遺憾和憤怒。    辛健是直的,他一直都知道。    隻是知道歸知道,彼此走的太近,有時候很容易會模糊掉這層關係,畢竟男人之間的相處不象異性之間或者那些小女生,彼此勾肩搭背,開開無聊的黃色笑話,簡直就跟女的湊在一起聊化妝品和瘦身一樣的平常。    或許其他人會很平常的看待這一切,但是對付誌來說,有時候,太難界定這個邊界點了……    有時候其他人開玩笑的描述他跟辛健的關係,他也會心虛的有點尷尬。    辛健就從來不會。    這大概就是他們兩個最大的區別。    一個友好的很坦然,另外一個卻總有點不夠自然。    那天,看著辛健相親,他突然再次清楚的意識到了對方在選擇伴侶時候的標準,不是說貼心不貼心,好不好相處,同行不同行,而是最基本的,那該是個女人。    這點,很刺激付誌。然而更多的,是一份無可奈何。    付誌刻意的拉開跟辛健的距離,也是不想讓這份曾經在他心目中清晰無比的界限再模糊掉,畢竟,那無論對於他還是對於辛健而言,都不太公平。    不過,這隻是他單方麵的決定,顯然辛健並不能夠了解。    所以,最近幾天在院裏,辛健越發的愛找他麻煩,就連開會的時候,都要若有似無的語帶暗指。    付誌覺得這種做法有點幼稚。    不過想想,這也確實符合辛健的性格……    路途在他神遊這些有的沒的的雜事的時候,無形中縮短了一些,他折騰到這麽晚其實是為了一個案子加班,等注意到時間的時候,已經是胃疼到讓他歇斯底裏的狀態了,鑒於之前曾經出過一次狀況,他這次果斷的在再次噴血之前決定下樓隨便買點東西墊一墊。    這個時間大部分餐館都已經關門,但是超市應該還沒有。    7-11什麽的,總是在這時候體現出昂貴超市店的優勢。    ——就是有點遠。    加快了一點腳步,付誌想要趕緊擺脫空氣中的那份濕冷感,街道兩邊的路燈光線很昏黃,罩在地上顯得有點寂寞的味道。    街上除了他,已經沒有什麽其他人了。    就連遛狗的都沒有。    安靜的帶著一種讓人窒息的壓抑。    也所以,稍微一點聲音,就會顯得很明顯。    付誌聽到有汽車的聲音,下意識的一回頭,因為那聲音很急,在這樣空無一人的路上,實在不需要開到這個程度。    他走在人行道上,俗稱馬路牙上。    從聽到輪胎摩擦地麵的聲音到感覺到危險的逼近,一共也沒有用多久,好在他回頭的早,意識到情況不對的時候,至少他還有時間去做出反應。    身體躲避危機的本能,意識到那車是衝著自己開過來的,他第一個動作是往樹後躲,盡量縮小自己做為目標的範圍。    然後身後傳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撞擊聲。    連帶著那股衝力,他整個人也被撞飛了出去,摔在大概兩米左右的邊上。    砸到地上的那瞬間,身體象被撕裂一樣的疼。    他微微的眯著眼睛,看著撞在樹上但是並沒有受到太大損傷的吉普衝他閃了三下車燈。    然後倒車,用飛馳的速度囂張而去。    那三下車燈的意思很明顯,這不是一次意外,不是酒醉駕駛,而是警告。    手段非常暴力的警告。        第2章        半夜被撞這件事,付誌並沒有第一時間告訴院裏。    那天回到檢察院,他大概檢查了一下傷口,雖然挺疼但是看起來並不算太嚴重,主要是集中在肘部,穿著衣服的話,看不出來什麽。    具體是被什麽人警告,為什麽會被警告,他心裏很清楚。    王姐住院,所有案子都轉交給他了,其中最棘手的就是一起涉黑案。    在檢察院裏,有兩種類型的案件是大家最不愛碰的,多數情況下都是新人或者老資曆才會攤上。    涉黑和內查。    付誌會遇到純粹是因為這案子本來是王姐的,而對方幾十年的辦案經驗是公訴一處唯一適合擔當公訴的人選。    其實做為檢察官這種職業來說,大部分人都會認為危險性要低一些。    畢竟坐辦公室的時間比較長,總強過跑外勤出現場的那些刑警。    卻很少有人知道,威脅恐嚇這種事,並非是電視電影才會出現的情節……    付誌沒有跟院裏匯報,一來是因為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再者也沒有留下任何可追查的證據。    那天車撞完他那輛吉普是一路開著車燈倒車走的,他沒有來得及看清楚車牌號碼。    隻能是他平時多注意,盡量減少外出。    他是這麽打算的。    卻往往天不遂人願。    第二次被攻擊依然是在大馬路上。    這次悲催到直接被三個男人圍堵在路邊,指著他的鼻子警告他做事情的時候小心一點。    “說話就說話,別指來指去的。”付誌被指的有點想發飆了終於忍不住皺了皺眉,後退了一步離開幾人的包圍圈想走。    然後胳膊被人一把拽住:“這位檢察官,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麽寫吧?”    用力很大,正好抓在付誌之前受傷的肘部。    那股痛楚突然衝上神經,讓他的臉色立刻就白了,他轉身掙了一下,結果是傷口疼的越發厲害。    然後,突然有人插了進來。    “我覺得他對那個字用的比你熟。”    辛健說完話,手也伸出來了,一把扣住其中一個人的大拇指,用足了全力就往後掰。    下一刻淒厲的慘叫響徹半條街。    另外兩個人因此跑了,辛健也沒去追,隻是用另外一隻手掏出手機,報了警。    付誌在旁邊看著,心裏琢磨著怎麽就這麽背……    當然,在公安局,他之前被恐嚇的事情就瞞不住了。    回到檢察院的時候,第一時間就被處長叫到了辦公室詢問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大概描述了一番之後,老處長問他:“要不要把這個案子移交給其他人?”    付誌當時推了下眼鏡然後笑了:“處長,您幹脆把我調去看檔案算了。”    正好跟李磊也做一個伴。    他是平時看起來比較不愛搭理麻煩,但也不至於孬種到被人堵一次馬路就立刻聳的躲起來裝孫子。    這案子誰都是辦,王姐處理到一半,那就是他的責任。    處長知道他的脾氣,要麽無所謂,要麽就死倔到底,沒辦法也隻能歎了口氣:“那你多注意,有什麽情況要即時說。”    “嗯,放心吧,我還沒活夠呢。”    “沒活夠你之前那次不吭聲?”    提起來處長就有氣,要是真出了什麽事怎麽辦。    付誌摸了下鼻子:“我知道了。”    隻能說,他覺得講出來之後會很麻煩吧,真正能幫忙的沒有幾個,但是被看熱鬧是肯定的了,到時候搞的人人都緊張兮兮的,實在沒什麽意義。    後來又被訓了幾句,處長就讓他回辦公室了,但是他人還沒坐下,辛健就推門衝了進來。    鑰匙往他桌子上一摔:“晚上下班去你宿舍收拾東西,跟我回家。”    付誌當時喝水喝了一半,皺著眉把剩下那半口咽下去:“你要幹嗎?”    “我要幹嘛?”辛健的語氣猛的就抬高了:“我其實是好奇你要幹嘛,電影看多了還是最近加班加傻了?好好的人不做你要去做superman了是吧?今天要不是被我看見,你是不是準備一直耗到陳屍家中才讓人知道?”    付誌覺得任何話隻要經過辛健的嘴,那就變得無比的難聽。    哪怕是關心的話,說出來都跟詛咒差不多。    他看了辛健一眼:“是你的話,你會不會跟處裏說。”    辛健愣了一下,沒接話。付誌見狀聳聳肩:“換了是你,你也不會說。”    他太清楚辛健的性格。    就如同之前他被強行外派學習,從回來到現在,沒有跟任何人提過那幾天他到底遭遇了什麽事,又是怎麽回來的,哪怕是付誌若有似無的提起,也都被他很技巧性的轉移了話題。    大家都是大老爺們兒,沒有誰會把另外一個人當成依靠的,辛健不會,他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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