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路長歌悠悠轉醒時鬧鍾還沒有響,路長歌拿起手機把鬧鍾取消了。可能是由於前兩天太費心神,路長歌不知不覺又閉上雙眼,沒一會兒就又睡迷了。    也不隻是過了多久,就聽見外麵有人敲門,又是緊接著一陣內線電話和手機在響,路長歌終於驚覺不對,掀開被子翻身坐起。    拿起手機一看,竟然下午五點半了。電話都是寧友川打來的。內線來電估計是強子撥的。    這時寧友川又在外麵敲門,“起來了?”    路長歌窸窸窣窣地套了件衣服,過去開門讓寧友川進來。    “我洗個臉就走!”    寧友川卻按住慌了神的路長歌,“別急,我叫送餐車先走了。一會兒我們打的過去,你六點以前收拾好就行。”    送餐車是五點出發,路長歌有點不好意思了,“車錢我來付吧。”    寧友川怔了一下,說了聲好。    等到兩個人趕到片場時,還不到七點。兩個人上妝用了一個多小時,再加上等設備等布景的時間,兩個人擺好站位時已經八點了。    眾人都以為要晚收工了,卻不想寧友川和路長歌的這場戲隻拍了半個多小時就結束了。    整個拍攝過程簡直不是一般的順利。簡單概括出來就是:先拍路長歌的反打鏡頭,再拍寧友川的反打鏡頭,然後是胡小刀的特寫鏡頭,最後再來一遍全景鏡頭……    以上這些鏡頭,基本上都是一遍就能過,每個鏡號都拍了兩條備用。現場沒有任何突發狀況,再加上這兩個高級龍套從扮相到演技都有可看性,現場一點也不枯燥,氣氛好的不得了。    等到劉盈喊收工的時候,劇組人員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十天了。    劇組開機十天了。    說起來這是拍的最暢快的一場戲了。大家都是玩電影的,但這裏的大多數人還都是第一次玩得這麽溜。    這個效率已經不像是在拍電影了,倒像是在拍電視。    最開始大家都沉浸在震驚之中,默默地收拾著自己部門的器材、道具或者材料。後來不知是誰先說了句“今晚加個餐吧”,眾人才像被點醒了一樣哄鬧起來。    劉盈樂得見劇組生氣勃勃,便放開嗓子豪爽地喊了聲,“我請客,賓館樓下小吃街,燒烤店集合!”    劉盈話音剛落,片場就撒下一片歡呼聲,大家都喜氣洋洋地收著東西,仿佛每個人都開始認真地期待著今晚的夜宵。    《天下第一刀》仿佛今日才剛剛開機。在場的每個人都第一次認真思考這部戲的前途,並努力地融入進《天下第一刀》劇組來。    寧友川見這個陣仗不禁皺了下眉頭,他有個規矩,就是“在劇組不喝酒”。今晚的加餐,明顯是為了犒賞大家擺的酒宴。如果是這樣的話,寧友川就不想去了,一是他沒在劇組裏出席過這種場合,實在見不慣那亂哄哄的場麵,一是也實在沒什麽好慶祝的……    寧友川抬眼看看卸妝的路長歌,見他卻一副很有興致的樣子,便隱去臉上的不耐。寧友川再三想了想,突然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這又不是我的劇組,我去了也不算壞了規矩。    心裏隻是這麽想著,人就不知不覺地向著路長歌湊了過去。        第16章        生活製片每天都會為出工的成員準備夜宵,大家收工回來,覺得餓的人就去七層的小廳那兒領。夜宵多半是麵包、泡麵一類,雖然能填飽肚子,卻喂不飽肚子裏的饞蟲。    賓館樓下的小吃街,把邊兒有一家燒烤店,特色菜是烤排骨和烤豬腦,十分美味。尤其是烤豬腦,是用錫紙折成一個碗狀,裝好用配料醃漬著的半隻豬腦,放在爐具上小火烤著,香氣四溢。《天下第一刀》劇組建組伊始,吃不慣組裏夜宵的劇組成員就習慣了這家燒烤店的味道,經常有人收工之後到小店來打牙祭。    小店不是特別高檔,從沾滿油漬的擺設和桌椅來看,甚至可以說有些低檔了。但是它還是憑借著地道的特色菜吸引了全劇組的外地吃客。幾天下來,小店的老板、老板娘每天晚上九十點鍾的時候,都盼著劇組車能趕快開回來。    劉盈一說晚上要在燒烤店加餐,在現場的一些人就已經按耐不住,急吼吼地要趕回去占位子。眾人收好東西上了劇組車,一路顛顛簸簸回到賓館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大家倒是都沒著急,不忘先把儀器搬運回樓上,然後才到樓下來。    一是因為小店太小,二是因為不是組裏出錢,是劉盈破費,所以強子就做主,這次加餐和往常發夜宵的規矩一樣,隻有出工的人有份兒,沒出現場的人一律不得參與。    張鈺聽見的時候皺了皺眉頭,卻沒出言反對。    回到賓館下車以後,她去找劉盈單獨談,說應該讓董秀也下來,畢竟是組裏的演員,花飛花這個角色又不是一般的龍套,這種集體活動要是不叫上董秀的話,怕影響她情緒。    “嗬嗬,這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我本意就是想調動一下大家的情緒,你就叫她別客氣,盡管下來,多她一個我又吃不窮。”    劉盈嘴上不說什麽,心裏卻犯嘀咕,組裏閑在賓館的演員多了,怎麽不惦記惦記別人的情緒?風雲的演員是金枝玉葉,別的演員就都是野路子麽?    張鈺見劉盈不反對,做出一個讚賞的微笑來,“劉導真是大方。”    結果董秀下樓來的時候,張鈺的臉都綠了。    董秀為了賣人情,把和她同屋的兩個女演員也叫上了。    讓她下來本來就是壞了規矩,她還帶上兩個。見著的人自然不會直說,但難保人家心裏沒意見。張鈺臉燒得發燙,心裏覺得理虧又不能在人前說出來,索性不搭理董秀,讓她自己找位子坐了。    所有人陸陸續續進了燒烤店的時候,老板和老板娘不禁焦頭爛額。忙叫店裏的兩個夥計在門前的空地上又支出兩張桌子來。這樣在場的三十幾個人就都能坐下了。    寧友川到的時候,店裏麵已經坐滿了,就隻剩下門前露天的座位。    裏麵人馬上走出來一個,笑著說,“寧導,您到我這兒坐,我坐外邊,涼快。”    寧友川掃了一眼,路長歌也在裏麵坐著,就和那人客氣兩句然後進去了。    “來來來,”劉盈站了起來張羅拚桌“把這兩張桌子並起來。然後長歌過來,耗子過來,阿隆過來,張鈺過來……”最後補充一句,“然後讓寧導坐這邊兒。”    寧友川不聲不響走過去,挨著劉盈俯身坐下。    坐在角落裏的董秀看了看剛拚起來的桌子,心裏有點堵。    這次聚餐她能參加,證明她在劇組裏還是有麵子的,同屋的兩個女演員都挺羨慕驚奇的。隻可惜她原以為能和張鈺,寧友川坐一處的,畢竟他們是一處來的。    那兩個女演員本來也是這樣想,見董秀被冷落到一邊,不禁又懷疑起董秀在她們麵前的托大,言語間也立刻疏遠了不少。    經過幾番折騰,桌子終於拚好了,眾人落座。    錄音師耿鑫人高馬大的,坐在劉盈正對麵一動不動,一個人占了兩個人的座位,又沒有人好意思開口叫他往邊上挪挪。沒找著地兒的耗子站在他旁邊,看了半天沒敢吱聲。    劉盈輕輕皺了下眉頭,叫老板在他旁邊加了張凳子,耗子才算坐下了。    店裏的眾人見主桌坐的差不多了,才開始嚷嚷著點菜。    老板娘操著c市本地話,說著自己這兒的特色菜。耗子就特別狗腿地喊,“嫂子,我們都吃膩了!天天上你們這兒來,還能不知道什麽做的好?”    老板娘大嗓門兒,人特別純樸,“曉得,曉得,給你們打折!”    坐在主桌上的強子嘿嘿一笑,調侃耗子“你這副導,怎麽搶我的飯碗?”    商量價錢,是製片部門的職能,而強子是製片主任。他這樣說,也是為了調節氣氛,平時他不怎麽跟組,一直在賓館裏,有這麽個機會能和大家拉近距離,他也挺積極。    眾人一陣哄笑。然後各自喊自己想吃什麽。    等到老板娘吩咐夥計去火上烤的時候,就有人挽起袖子嚷嚷著要酒喝。    劉盈卻站起身,收起剛才親近好說話的樣子,一臉的嚴肅。    “今天氣氛很好,不過我有句話說在前頭,咱們酒管夠——但如果誰耽誤了明天的上工,誰明天下午就自覺離組。都明白了吧?”    全場噤若寒蟬。    劉盈點點頭,臉色一轉,又高喊了一句“但你們要是誰肚子裏有量,卻給我藏著掖著,誰今晚上就打包滾蛋!”    眾人齊聲叫好,氣氛重又活躍起來。    老板見勢忙把酒都拎了上來。    寧友川挑了挑眉毛,心裏對劉盈生出讚賞之意。他以前隻聽說過這個導演,並沒有看過他的作品。不過在劇組裏這幾天,幾件事情下來,讓寧友川對他的導演身份很服氣。    人說同行相忌,他倒是對這個劉盈有幾分惺惺相惜。這樣的人,他喜歡結交。    正想著的時候,寧友川眼前的酒杯就已經被人拿走,主桌上負責倒酒的耗子正貓著腰給他斟酒。    “寧導,今天我們能喝上這一頓,還是沾了您的光。”    耗子人不高,雖然長得麵善,做事兒卻不含糊。寧友川沒和他打過交道,不了解他為人,隻覺得耗子倒酒這句話讓他不好接,也就不能拒絕了。    寧友川隻有客客氣氣地點點頭,說謝謝。    耗子又給其他人倒酒,輪到路長歌眼前的杯子時,寧友川就多看了兩眼。    耗子對路長歌特別恭敬,明顯和對其他人都不一樣,就連剛剛給自己斟酒時,都沒拿出這種尊重的眼神。    “編路,酒對胃不好,你少喝一點,留著肚子一會兒多吃。”耗子隻給路長歌倒了半杯。    勸飯不勸酒,這才是對待自己人……再想到這個副導演雖然看起來單單薄薄的,卻把一眾演員安排得妥妥帖帖,寧友川不禁又對這個耗子留了心。    耗子倒完一圈酒,第一批烤肉就上桌了,香噴噴熱騰騰,看著就惹人口水。    耗子又張羅著讓大家拿肉吃,眾人都等劉盈、張鈺等人拿完才伸手。    緊接著酒口一開,眾人的話匣子就打開了。    最開始的話題都是連日來拍戲的事兒。後來不知誰先開口提起了以前工作過的劇組,拿以前的工作和現在的比。    劉盈在飯桌上全然沒有在片場上的嚴肅,笑得很親和,問那個人,“怎麽樣,以前的劇組和現在的劇組比,哪個輕鬆?”    這是個不好回的話,說輕鬆怕導演認為自己說他不嚴格,說辛苦又怕導演覺得自己在抱怨,那人窒了一下。等他想好怎麽說,剛要開口,話音卻被耿鑫擋住了。    “咱劇組,可是沒有以前我跟的那個劇組辛苦,”耿鑫喝了一口啤酒,“就不說經常晚收工吧,就連白天出工都比咱們這兒的任務重。你看咱們平均一天一場半,最多三場戲,我們那個組就不一樣,恨不得每天三場戲那麽趕。而且那個導演啊,對錄音要求又特別高,給我配的助理還沒有什麽經驗,場記打扮也經常忘了倒板,基本上每條戲我都要囑咐一聲,就一個字兒,煩……”    劉盈打住他想要長談的趨勢,不冷不熱的說了句,“聽你這麽說,怎麽比導演還累。”    桌上的人聯想到耿鑫在片場上經常強調現場靜音的樣子,就知道劉盈這是在拿話刺他,都暗笑著不說話。耿鑫本來還有一些話想說,被劉盈堵在這兒也隻好停住了。    耿鑫心裏有點不樂意,他這話其實是說給寧友川聽的。前一個導演曾經誇過他,說他幹活實在,態度非常好。所以他才忍不住想讓寧友川知道知道自己技術高,態度好,想為自己爭一個被賞識的機會。沒想到卻被劉盈打斷了,再看寧友川不動聲色像是沒聽見自己的話一樣,頓時覺得沒勁。    守著酒瓶子的耗子,給耿鑫又倒了些酒。    場麵微微有些冷。    路長歌咳了一聲,“耗子,再給我倒點!”    說完把杯子遞了過去。    耗子雙手接過酒杯,又給他倒了半杯,“路哥,你是不是要醉啊?”    路長歌輕歎一聲,“我才喝了半杯。”    “一般醉了才自己要酒呢。”耗子小聲嘟噥。    “誰知道你怎麽回事!”路長歌急了一般,“你滿桌子倒酒,好幾輪了都把我跳過去,我不和你要酒喝就沒有我的了!”    耗子和路長歌一來一往,場麵又熱絡起來。    沒有人看見寧友川低頭輕輕笑了。    路長歌那個酒量,他是知道的,兩杯就醉。醉了以後坐的穩穩當當的不說話,像個不倒翁一樣。    後來大家有的沒的又說了些什麽,其間耿鑫又試圖把話題引回剛剛談到的工作上麵,奈何隻要他露出這個意思,寧友川就歪著頭和人說這個菜怎樣,這個酒怎樣。幾次被打斷以後,耿鑫也就不再提了。    等路長歌喝完第二杯時,狀況就像寧友川預料到的那樣了。    路長歌坐的穩穩的,一句話也不說,誰問話也不回答。也不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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