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長歌拉過一張椅子坐下,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和張鈺說。 “怎麽,我剛剛聽你在問,花飛花需要一個什麽類型的演員?” 服務員過來給路長歌擺盤子,路長歌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張鈺被他問住,她知道路長歌這麽問她的用意,她不願意鑽進路長歌的套子裏,所以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 不過,這個問題也不用她回答,成祥一邊把筷子放到路長歌麵前,一邊輕聲說出了路長歌想聽的那句話。 “我們在聊,花飛花是個什麽角色。” 路長歌接過筷子,啪地一聲拍在桌上,“萬人迷啊!這還用問!而且是風情萬種,溫柔多情,所有男人心目中的女神啊。” 成祥被他那個誇張的樣子逗樂了。 “是嗎。那你覺得董秀演得怎麽樣。” 路長歌聽聞,不回答了。他隻做出了一個為難的表情,看著張鈺。 張鈺看著眼前兩個人一唱一和,強忍著心中的怒意。她這個算盤是打錯了。原本想著說服成祥,才主動約他吃這頓飯,不想倒是給了這兩個人機會在自己麵前唱雙簧。 “我肚子不舒服,我回賓館了。你們慢吃。” 張鈺拿起自己的包,去勢如風。 路長歌看著董秀離開,露出一個迷茫的表情,“她這是怎麽了?” 成祥拍了下他的肩膀,“好了,吃飯吧” 路長歌笑了出來,拿起筷子吃菜。 “給我點個泉水雞,我要吃那個。” 成祥招呼服務員過來加菜。 張鈺眉頭緊鎖地回賓館,進了大廳卻撞上了一個年輕人。那人見了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叫住了她。 “張鈺?” 張鈺停下腳步,認出對方是寧友川的助理向陽。 “是你啊,”張鈺神情有些放鬆,“給寧導買飯?” 向陽點點頭,“是啊,我去幫寧導準備午餐。” 張鈺笑了一下,“那不攔著你了,快去快回吧,有時間我請你吃飯。” 向陽不是尋常意義上的助理,寧友川從生活上和工作上都靠他在打理。所以即便是個小助理,張鈺也很想與他結交。更何況向陽說話斯文有禮,做事有條不紊,很值得成為朋友。 向陽禮貌地目送著張鈺上電梯,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刹那,他好像想起什麽。 關於董秀的事,如果出了問題,也一定是張鈺在奔走吧? 董秀到底出了什麽問題呢? 小餐館裏,路長歌等來了心儀的泉水雞,吃的津津有味。 成祥因為心裏有事情所以沒有胃口,就隻看著路長歌自己吃。 “雖然喜歡,但是盡可能少吃辣椒吧。”成祥喝了一口水,勸告路長歌。 路長歌連連點頭,筷子卻又朝著紅撲撲的菜盆伸了過去。 成祥無聲地笑了。路長歌在他麵前,倒是真像個小孩子。他看看窗外,想起了路先生。成祥有點擔憂,他不想辜負路先生的希望。但是想要把路長歌培養到能夠獨當一麵,接手路家諾大的家業,恐怕還是有些難度。 路長歌的心思,過於理想化。 “她要是再找你,怎麽辦?”路長歌說的是張鈺。 “不會了。她應該能明白我很堅決。我覺得,她應該會讓步了。” “應該?” “嗯,隻要我拿出合適的方案來。” “那你有辦法嗎?”路長歌有點擔心,換演員就意味著補拍,“好像有個大場景,挺費錢的吧?” 成祥看路長歌苦著一張臉,知道他心中的疑慮,便故作輕鬆。 “十幾萬塊的樣子。” 十幾萬當然是大數目,就算路先生再有錢,也不是這麽個花法兒。更何況十幾萬隻是那個大場景,一場戲的花銷。 “那也不便宜了。”聽成祥口氣輕鬆,路長歌的擔憂也放下了一些,隻是還是有點懷疑。 成祥點點頭,“可是我寧願白花這十幾萬,也不願意冒險,把整部電影的投資都賠進去。” 成祥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認真,路長歌看著那個表情,愣了一會兒。 片場。 c市向來有“火爐”之稱,夏天的太陽出了名的毒辣。耗子跟在劇組裏這麽多天,雖然嘴上不叫苦,實際上身體真的有點吃不消。 耗子在片場基本上穿長袖的衣服,熱的實在受不了的時候就往身上淋水,所以他是劇組裏少有的幾個沒有被曬傷的人。可即便是這樣,耗子還是受不住了。 這天拍戲沒有副導演什麽任務,既不需要他幫忙給演員調戲,也不需要他進行群演的場麵調度。所以耗子難得有了半日的空閑,就歪在一邊的導演椅上休息。 耗子人長得瘦瘦小小的,平時沒活兒的時候也不多言多語,所以他在一旁休息的時候很少能有人注意到。 沒人打擾,耗子覺得十分輕鬆。隻是沒想到的是,耗子坐在那兒,再想站起來的時候就直接栽倒在地了。 現場的人嚇了一跳,現場製片跑過來拿了劇組備著的綠豆湯給耗子硬灌進去兩口。許多人圍過來又是掐人中又是喊名字,過了許久耗子才緩過來。 “你中暑了,趕緊回去。” 耗子一睜開眼睛就看見劉盈站在自己頭頂,高高大大的,擋住了一片陽光。 耗子露出一個歉意的微笑,“讓你們擔心了。我自己也沒注意。” 劉盈把他扶起來,“都是大老爺們兒,你下次就不能把衣服脫了,或者穿件短的。” 耗子露出一個苦笑來,“我也想,可是紫外線過敏。” 怪不得每天捂得這麽嚴實。劉盈搖搖頭。 “你今兒先回去吧,我做主,放你半天假。” 劇組的人當然沒有異議,都哄聲叫耗子趕緊跟送飯車回賓館。耗子想想,自己不在這兒也沒什麽,就坐上劇組車,回賓館了。 路長歌到了晚上才知道耗子生病的事兒,有點驚訝。 耗子給他的印象,就像顆草似的,怎麽蹂躪都是生命力頑強。雖然瘦小,卻有無限的能量。耗子像這樣生病,他還是頭一次遇著。 路長歌有點難以置信。 耗子雖然是成祥手下的人,但是對路長歌一直是照顧有加的,路長歌其實拿他當朋友看的。所以聽見他生病了,路長歌有點擔心。 路長歌想了想,去樓下的小吃街買了些吃喝,帶著去了八層耗子的房間。 路長歌第一次進耗子的房間,兩張床,卻隻有耗子一個人住。窗子不大,但卻通透。 成祥已經坐在耗子床邊了,見路長歌進來隻用手比劃了一下,意思是耗子在睡。 “買的什麽?”成祥壓低了聲音,詢問路長歌手裏的東西。 “吃的,給他當宵夜。”路長歌把袋子放到床頭櫃上。 成祥翻了一下袋子,有塑料碗裝著的甜粥,還有一大塊西瓜,一瓶帶著冰塊的冷飲,還有一個小藥瓶。 “人丹?”成祥看了半天,沒從簡陋的小瓶子上看出名堂。 “是解暑藥,很小的顆粒,含在嘴裏的。中藥不傷身,他再跟劇組的時候,讓他備著吧。” 像是被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吵到,耗子不安地動了動。 成祥對路長歌點點頭,“咱們先回去吧。” 路長歌挺想留下的。每次都是耗子照顧他,好不容易耗子生次病,他也該守個夜什麽的。 成祥笑了下,聲音比剛才還要低,“別吵他了。他也不會有什麽事。” 路長歌隻得把那些吃的東西和藥,擺弄整齊,希望耗子晚上醒來就能看見。 路長歌惋惜地喝成祥走了。 待他們二人出門不久,耗子就醒了過來。 其實他們還在屋裏的時候,耗子就有點迷迷糊糊的,差不多能聽見是誰在說話,隻是一直醒不過來。等他們一走,耗子緩了一會兒,才徹底清醒了。 耗子勉強坐起來,撐著疲憊的身體。 床頭櫃上放著的吃的,都是解暑的東西。耗子隨手翻了翻,看著那堆吃的東西出神兒。 路長歌和成祥一道回九層,卻沒像往常那樣隨口聊兩句。還是在電梯上的時候,成祥感歎了一句才打破沉默。 “沒想到你也挺會照顧人的。”成祥這樣說。 路長歌覺得有點不是那麽回事兒,感情我不會照顧人唄?頓時臉色不好看了。 “其實,我也是能文能武的好青年。”路長歌悶悶地說。 成祥笑了出來。 “對,你是全才。” 電梯門叮地一聲打開,門裏笑著的兩個人和站在門外等電梯的寧友川都愣住了。 “你們……”寧友川愣了有三秒鍾,隨即恢複了自如。 “成總。”他彬彬有禮地和成祥打招呼。 成祥和路長歌從電梯裏走出來,然後和寧友川含蓄。 “寧導要出去?” 寧友川點點頭,他快速地看了一眼路長歌的表情,然後在他的臉上看見了幾分不自在。 寧友川頓時,比路長歌還要不自在。 “對了,成總,”寧友川抬起頭,用客客氣氣的外交口吻和成祥說,“我下個星期要離開c市了。” 成祥和路長歌都露出略微驚訝的表情。 “寧導檔期到了?”成祥想起一件事,“我會叫製片把你的戲往前調的。” 寧友川笑著點點頭,“謝謝。越快愈好。” “能不能冒昧地問一句,什麽事這麽著急?”成祥試探地問道。 寧友川很大方,毫不隱瞞。他看著站在一旁一言不發的路長歌,大聲地說,“是國際影展。你們也知道,這個時間,該準備金梅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