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個響哨吹響,這應該是撤退的意思。


    魏堯帶著雲招福跑到了高地,幾聲悶聲巨響之後,就見那村莊後方的山峰忽然崩塌而下,巨石傾瀉滾落,地動山搖,砂石漫天。


    雲招福緊緊抓住魏堯的手,看著那瞬間被亂石掩蓋的村莊,心裏堵得厲害,但是她卻沒有太多同情,先前那些村裏的人,看似無辜,但是在魏堯下令之後,那些無辜的村民們全都一改麵目,或凶狠,或偽裝,總之,一個個全都是殺人的好手,包括先前給她送水的小姑娘,看著純良無辜,實際卻也是杜謙一夥兒的,這些人故意裝扮成村民的樣子,之前杜謙說有八百村民,但實際上圍上來的,雲招福估計著最多也就一兩百,這說明了什麽?


    魏堯見雲招福盯著那個村落,身上臉上全是血漬,發髻早就鬆散下來,眼睛裏的星光似乎也暗淡了一些,這樣的場景她從前別說看見了,就是聽都沒有聽過吧,害怕和恐懼都是正常的,如果可以的話,魏堯想一輩子都不給招福看見這樣的場景,但是他沒有保護好她,差點讓她受到傷害,自己隱藏至今的凶殘一麵,今天徹底暴、露在她麵前,今後她會怎麽看他,會害怕,會不再與他接近嗎?


    這些可能魏堯都在腦子裏想過,他從前也想過要適當告訴她一點自己的事,但是怕她接受不了,魏堯不想破壞兩人之間的感情,他喜歡她那天真無邪的樣子,喜歡她的開朗,所以,不敢讓她接觸自己的陰暗麵,然而,事與願違,這一次,不僅讓她見識了,還是那種沒有任何緩衝的情況下。


    「這個村……」


    就算讓雲招福見識了自己的真麵目,但魏堯還是試圖解釋一番的,但他剛開口,就聽見雲招福接過了話頭:「沒有孩子,村裏的人早被杜謙他們殺了吧?」剛開始在杜謙將村裏的人召喚過來的時候,雲招福就覺得奇怪,但是一時沒有想通,後來看著他們殺戮,她才猛地發覺這一點,一個八百人的村落裏,怎麽可能沒有孩子呢。杜謙既然要村民擋災,那就不會有那麽好的心腸放過孩子,事實上,若把孩子搬出來的話,更能起到威脅的作用,然而他沒有,所以,雲招福就想通了這一點。


    雲招福的話讓魏堯感到很意外,雲招福見識了這種煉獄般的場景,卻沒有魏堯想象中的害怕,反而十分冷靜,就像是一夕之間,忽然長大了。


    魏堯點了點頭:「屍體都在村子的五個地窖裏。」


    果然如此。


    雲招福閉上了雙眼,魏堯摟著她的肩膀,眼淚從雲招福的眼眶裏掉了下來,不是傷心,不是同情,隻是單純的覺得人的心狠起來真是很可怕。


    周平等追了過來,對魏堯回稟:「爺,辦妥了,火藥全都清理完了。」


    魏堯點頭:「收拾一下,去告訴趙暢和孫正輝,計劃不變,加快實施。有些人既然這麽急著去死,那就推他一把。」


    周平領命下去,先前那些在村裏跟杜謙帶領的殺手浴血奮戰的黑衣人們無聲無息的隱入了黑暗之中,仿佛他們從未到這裏來過一般,那種行動力,讓雲招福這個外行人都覺得十分震驚,兵貴神速,一支隊伍戰鬥力如何,從他們進攻和撤退的速度就能看出一二,魏堯身後有一支隱秘的,並且戰鬥力超強的隊伍。


    見雲招福還在發呆,魏堯在她耳邊輕聲說:


    「還撐得住嗎?咱們現在還不能鬆懈,你還得陪我演一場戲才行。」


    雲招福與魏堯上了一艘船,船上早就備好了熱水和幹淨的衣裳,兩人匆匆忙忙清理好血跡,換上幹淨的衣裳,又上了另外一條花船,與之前的船相比,這艘明顯要大,要豪華許多。


    魏堯牽著雲招福的手走到了甲板上,甲板之上早就坐著兩名琴師,一人拿簫,一人彈琴,魏堯和雲招福在船頭的桌椅上坐下之後,兩個琴師就開始了奏樂,雲招福看著桌麵上的美酒佳肴,還是不太明白魏堯到底讓她做什麽戲。


    魏堯給她倒酒,夾菜,輕柔說道:「待會兒船就到城中的護城河了,太子和太子妃今晚遊船,待會兒我們會和他們偶遇,知道為什麽嗎?」


    雲招福拿起了一隻雞腿,大口咬了下去,邊吃邊對魏堯點頭:「我知道,要製造不在場證明。」


    這是犯了事的人慣用的手法。魏堯今日在王家村做了這麽大手筆,如果有人要告他的話,說不定就會查出一些蛛絲馬跡,但如果魏堯和她整個晚上都和太子,太子妃在一起,那麽太子和太子妃就成了她們的最佳證人,那告密之人肯定不會想到這一點,到時候,皇上發覺那人所告荒謬,就不會懷疑魏堯今晚的去向了。


    雲招福一口一口的咬著雞腿肉,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今天一天把她從以往的天真裏拉了出來,讓她親身體驗了一把世情險惡的感覺,那種生命受到威脅的恐懼,熱血噴到自己臉上的惡心,甚至隻要行差踏錯一步,就可能當場被殺,如果不是魏堯,雲招福今天必然要報銷在那王家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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