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一寧見霍一清居然沒有生氣,膽子也大了一點,“在製衣間,跟我的專業也相符,就當實習了。”霍一清點了點頭,霍一寧學的是服裝設計,而且從小在這方麵也很有天賦,他問:“在哪的製衣間?” 霍一寧說:“在我的一個已經畢業的學長那裏。”霍一清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什麽學長?”霍一寧有些支吾,“就是一個普通的學長。”霍一清放下筷子上下審視著他,霍一寧把頭越埋越低,霍一清沒再問下去,說:“在外麵還是不方便,我改天找人給你弄到霍氏去。” 霍一寧急了,“哥。” 霍一清說:“霍一寧,你現在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 霍一寧不再說話,霍一清口氣放緩了一點,“一樣是製衣間,聽話,嗯?” 霍一寧點了點頭,繼續吃飯,過了一會兒想起來了什麽,說:“哥,我給你裁了一件衣服,你回去試試?”霍一清心裏挺高興,麵上還是不動聲色,“你親手做的?”霍一寧點頭,“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做的。” 兩個人像散步一樣的走回家,他們兄弟已經很少這麽平靜地在一起了。平常不是碰不到麵就是因為意見不合而爭吵。霍一寧悄悄地勾住了霍一清的小指,一雙手牽在了一起。 回家之後,霍一寧從紙袋裏拿出一件衣服。 霍一寧給霍一清做的是一件純手工的白色立領襯衫,挺普通的款,但是做工卻很精細。袖子上縫的是寶藍色的袖扣,算是這件襯衫唯一的與眾不同之處,但是卻是點睛之筆,和霍一清的氣質也很配。 霍一清心裏高興,試了以後就把它掛好整整齊齊地放到衣櫃裏。 霍一寧見狀說:“哥,你可不能隻看不穿啊。”霍一清笑道:“你放心,我弟弟親手給我做的,一有機會我就穿它出去顯擺。” 霍一寧一聽也笑了。 “好了,你先回去吧。” “嗯。” 霍一寧走了之後,霍一清又把衣櫃裏的襯衫拿了出來,看了又看,最後仔細地熨了一遍。然後才躺回床上,美美地睡了一個覺。 霍一清這幾天都在陪李先生到處走,李先生身體依舊健朗,有時候反而是霍一清體力不支,走到一半就說腳疼,要坐下來休息。李先生本來就看他年紀小,也疼惜他,每次他一提出要求,都盡可能滿足他。 還過幾天李先生就要離開本市了,霍一清一直覺得他對自己挺不錯的,所以就到百貨公司挑了一條領帶,深藍色格子,比起沉悶的灰色,顯得人更年輕。 李先生今天來特意帶他來吃泰國菜,這家店的老板是半個泰國人,連材料都是泰國進口的,味道很不錯,環境也很清幽。李先生在這裏沒什麽熟人,而霍一清是反正名聲就那樣了,完全不在乎,所以兩個人也沒要包間,就坐在靠窗的位置。 在開餐之前,霍一清把領帶拿了出來,“對了,這個送給你。”李先生看見了很驚訝,接了過來,“你這孩子,這東西多貴。”霍一清笑道:“再貴你怕是也看不上。”李先生說:“你送的我就喜歡,下回別花錢了,留著多買點自己喜歡的東西。” 霍一清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地說:“你對我挺好的,我隻是想回報一下。” 霍一清在人麵前一直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倒是很少露出這樣符合他少年心性的神態來。他這一動作,竟讓李先生越看越喜歡。李先生心裏產生了一股衝動,隨即說道:“要不你以後就跟著我吧?” 霍一清愣住了抬眼看李先生,李先生也意識到自己太衝動了。他還有妻有子,兒子比霍一清還要大一些,雖然現在的男人養個外室也沒什麽,但是他的妻子卻不是一般人。他當年是靠著妻子的娘家才發跡,所以不管在外麵怎麽玩,都不會像周圍的朋友那樣光明正大地養起來。 更何況,霍一清也不是一般人,他在霍明的手裏用處大了,讓他陪自己一陣還行,真要養起來,還真不是他負擔得起的。 李先生一句話下來沒了下文,霍一清馬上明白過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後故意裝作嗆到的樣子,咳嗽了起來。李先生趕緊過去幫他拍著背,“怎麽這麽不小心。” 霍一清咳了兩下覺得差不多了,說:“沒事沒事,就是不小心。” 這件事就這麽揭過去了。李先生沒有再提,霍一清也說說笑笑地談著別的,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 菜很快就上來了,霍一清把外套脫了下來,露出了裏麵精致的襯衫。他把袖扣輕輕解開,小心地把袖子挽了上去。李先生看見了說:“這袖扣倒是別致,我還沒見過這樣的。” 霍一清笑了笑,“是我弟弟為我做的。” 李先生幫他夾菜,說:“你們兄弟的感情真好。”霍一清聽人這麽說,心裏歡喜,也給李先生夾菜,“你也吃。” 霍一清背對著門口,正低頭吃著李先生給他夾的滿滿一碗菜,突然一股大力從後麵把他揪了起來,他還沒反應過來,一個巴掌就已經扇了過來。☆、真心 霍一清背對著門口,正低頭吃著李先生給他夾的滿滿一碗菜,突然一股大力從後麵把他揪了起來,他還沒反應過來,一個巴掌就已經扇了過來。 腦袋裏轟轟的響,霍一清當下就栽到了桌子上,勉強扶了一下才站穩。 李先生馬上走了過來扶住了他,霍一清定了一下,才看清眼前的人。一個中年的貴婦提著包站在他的麵前,舉止優雅,後麵還站著一個青年人。如果沒記錯,剛才是這個青年揪住了他,而打他的是這個女人。 她紅色的指甲在霍一清的臉上劃出了一道紅痕,是和巴掌扇得不同的尖銳刺痛。女人看都沒看霍一清,直直地望著李先生。李先生扶著霍一清的手慢慢地鬆開,連腳步也退後了一步。 霍一清垂著頭,嘴角在看不見的地方微微地勾了起來。 李夫人看到李先生的舉動很滿意,走到霍一清麵前,“想不到現在的狐狸精,都可以是男的了。”霍一清抬起了頭,挑著眉嗤笑一聲,“時代在變不是嗎?” 李夫人嘲諷他:“一個男人卻做這種事,還真是可悲。”霍一清剛準備反唇相譏,卻突然看到了一邊站著的左右不是的李先生。他看著霍一清,似是擔憂又似乎有祈求。霍一清明白他的意思,話到嘴邊卻沒說出來,李夫人見他不說話,又上前一步趁他不注意又是一個巴掌扇了過來。 霍一清被打到一邊,眼睛還看著李先生。李先生不忍心看他,卻還是對他搖了搖頭。霍一清重新捂著半邊臉慢慢站穩,他的手握了握,還是放了下來。李夫人又上前抬起來了手,霍一清也不躲閃,甚至還閉上了眼睛。 預料中的巴掌卻沒有落下來,霍一清睜開了眼睛。一個男人擋在他的麵前,一隻手抓住了李夫人的胳膊。李夫人被他抓得生疼,掙了半天沒掙開,踩著鞋怒道:“你幹什麽?”旁邊的青年人也衝過了拉男人。 男人把她甩到一邊,狠狠瞪了一眼還在發愣的李先生,然後拉著霍一清的手走了出去。 霍一清還呆呆的沒反應過來,走到門口男人剛想把他塞到車裏,他卻突然掙脫開來。男人怒道:“你幹什麽?”霍一清沒理他,轉身要走。荊揚不肯放手,霍一清瞪著他,“我幹什麽?”他笑了起來,吐出了四個字:“不知好歹。” 這一下把荊揚給激怒了,他甩手就給了霍一清一個巴掌,男人的力氣不是女人能比的,霍一清本來隻是微紅的臉上浮現出清晰的五個指印。荊揚一抬手就已經後悔了,現在看到霍一清垂著頭捂著臉的樣子就更心疼。 這是霍一清今天受的第三個耳光,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抬起頭對著荊揚繼續笑了起來,“原來你幫我擋著就是想自己動手嗎?” 荊揚語塞,拉住霍一清,“抱歉,我……” 霍一清微笑著看著他,“這樣也好,我不想欠別人人情,你也不要總是以一副救世主的姿態出現在我麵前,我高攀不起。”說完他丟下荊揚自己一個人踉踉蹌蹌地衝過了馬路,很快就消失在人流中。 荊揚茫然的看著急速穿梭的人流,哪裏還有霍一清的影子。他坐回車裏,狠狠敲了一下方向盤。明明知道他就是這樣嘴上不饒人,又何必跟他較真,還動了手。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簡直恨得牙癢癢。 痛恨自己,又開始擔憂:也不知道霍一清怎麽樣了。 他突然想了起來自己還有一個法寶,又把手機拿了出來,上麵最新的一條信息還是早上發給霍一清,問他有沒有吃早餐的。荊揚想了想坐在車裏等著,估摸著霍一清快到家了,又給他發了一條短信:在家嗎? 霍一清久久沒有回複,荊揚等不及了,幹脆把車開到了霍一清家樓下。如果他查到的資料沒有錯的話,應該就是在前麵的這棟公寓。快到的時候手機震動了一下,荊揚馬上打開屏幕,上麵顯示著一個字:在。 荊揚握著手機,然後慢慢地打字:在幹什麽? 霍一清:有點累,想睡覺。 荊揚:大白天的睡什麽覺,幹什麽去了這麽累? 霍一清又是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了一句:心累,想這麽睡過去不要再醒來了。 荊揚的手機差點掉到了地上,他馬上熄了火,把手機緊緊攥在手裏,衝下了車。頂樓第二間,荊揚在門口敲著門,半天都沒有人來應聲,他把耳朵貼上了門,屋子裏也沒有任何聲響。他的心驟然慌了起來,於是拚命地拍著門,防盜門的材質讓這聲音顯得尤其的沉悶,而局促的動作也暴露了他的恐慌。 就在他敲門敲得鄰居都探頭來看的時候,門卻突然開了。霍一清披著外套,手裏拉著門把手,皺著眉看著他。 荊揚看見他心才放下來。霍一清看了一會兒,說:“你怎麽知道我家這裏?你調查我?” 荊揚沒回答,而是問:“你沒事吧?”霍一清奇怪,“我能有什麽事?” 荊揚放下心來,看他臉上還有紅印,眼底間也顯現著疲憊之色,心裏更加後悔。他伸出手想要摸霍一清的臉頰,霍一清下意識地躲開了。 會一起驚異地看著荊揚還尷尬地放在半空中的手,過了一會兒又恢複自然,伸出雙手摟住了荊揚的脖子,身子也貼了上去,“怎麽這麽有興致,不惜追我到這裏來。” 荊揚看著他,恨不得將他這副假麵具給撕掉。他討厭看到霍一清這個樣子,討厭他總是把自己真實的情感封閉起來。 “我就是荊揚。” 霍一清的頭已經枕上了他的肩膀,這個時候一聽,馬上轉過頭來看著他,“你說什麽?” “我就是荊揚。”荊揚又平靜地重複了一遍。 霍一清反應了好一陣子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麽。回憶著認識荊揚的經過,霍一清發現自己真是傻透了,這麽明顯的事實居然都沒有發現。 他在跟自己上完床之後給自己發短信,用短信在醫院找到他。每天都發短信和自己說早安晚安。 想到荊揚剛才還在發短信給自己,霍一清怒極反笑,“你是在逗我玩嗎?” 荊揚說:“不是。” 霍一清後退一步,像是要和他瞥清界線一樣,“打一巴掌再給你個甜棗,荊少爺真是好手段。” 荊揚還想再說話,霍一清已經把他推出了門外,“你可以走了。”然後就把門猛地關上轉身回臥室。預想中的聲音並沒有傳來,霍一清又回過頭來,卻看到門已經被彈開,荊揚左手正握在右手上,眉頭還皺著。 荊揚感覺到了他的目光,也抬起頭來看他,兩個人目光一對視,霍一清便有些難受,走了回來,準備再把門關上。荊揚卻用手把住門框,狠狠地看著霍一清,大有絕不鬆手的架勢。霍一清很想把門關上,看著他的手卻有些猶豫了,上麵已經有一道青紫的痕跡。 荊揚知道他雖然嘴硬但是心軟,肯定不忍心,就是趁著他猶豫的時候,再次登堂入室一溜煙地鑽了進來,順便把門在身後一關。 霍一清眼神複雜地看著他,知道了他就是跟他天天發短信的荊揚,他就很難再用對待一般床伴的態度來對待他。 “你們家有沒有藥?”荊揚問。 霍一清看了他的手一眼,一句話沒說就往臥室去了,荊揚自己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沒過多久,霍一清就端著藥箱出來了,他自己是不會準備這些的,這都是霍一寧弄來的,就在床底下放著,有時候確實還挺有用。 他把藥箱放在茶幾上,在裏麵翻了半天,找到一個似乎是用來塗的藥膏。剛拿起來就被荊揚搶了過去,荊揚端詳了半天,才從裏麵擠出一些點在指尖。 霍一清正看著窗戶外麵,就感覺臉頰上一涼。他扭過頭來看著荊揚,荊揚沒去對他的目光,隻是認真地用指腹在他臉上細細地抹著。微腫的臉有些發燙,涼涼的指尖在上麵輕輕的滑動,“還疼嗎?” 霍一清看了一會兒才說:“不疼了。” 荊揚將藥抹遍了整個半邊臉頰,最後用掌心輕輕在上麵按摩,以達到消腫的目的。與指尖不同,掌心是帶著溫度的。 荊揚把藥抹完了,擰上蓋子,對霍一清說:“你要是覺得不解氣,就打我一巴掌。” 霍一清沒理他,自己收拾著藥箱。荊揚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我是認真的。”霍一清停了動作,定定地看著他。 荊揚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直視著霍一清。霍一清還真的抬手給了他一個巴掌,他是下了狠力氣的,“啪”的一聲脆響在房間裏回蕩。 霍一清打完之後站了起來,“可以了嗎?你現在可以走了吧?”荊揚沒想到是這個結局,他從後麵拉住霍一清,將他抱在懷裏。 霍一清也沒掙紮就這麽呆呆地站著。 荊揚的手收得更緊了一些,頭也從後麵靠在了霍一清的肩膀上,上麵的骨頭硌得他生疼。身上也都是骨頭,一點肉都沒有,真是太瘦了。但是腰很軟,可以折成各種姿勢,皮膚也很滑,想到那個晚上的觸感,荊揚也不禁有些心猿意馬,打在霍一清脖子上的呼吸都粗重了些。 霍一清感覺到他的變化,偏過頭來看他,“你要不要做?” 荊揚還沒反應過來,霍一清就又道:“不做的話就出去。”荊揚把他的頭扭了過來,又從前麵麵對麵地抱住了他,吻住了他的唇。 ☆、端倪 霍一清閉上了眼睛,任荊揚脫他的上衣。肩膀半露了出來,有點冷,霍一清微微顫了一下,抬眼看荊揚,兩個人都在對方的眼裏看到了熊熊燃燒的火焰。 荊揚粗暴地咬著他的嘴唇,兩隻手從後麵將他緊緊摟了過來。 霍一清先是愣了一會兒,然後似乎是笑了一下,突然伸出舌頭挑逗著荊揚。荊揚看見他的笑容,卻覺得就像是被一盆冷水澆了下來,再大的興致也沒有了。他把霍一清推開,霍一清詫異地看著他,“怎麽了?” 荊揚把手搭上霍一清的肩膀,直視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能不能別這麽笑?” 霍一清一聽又笑了,他甩開荊揚的手,“我要怎麽笑你也要管?”荊揚重新握住他的手,手心微微發燙,灼燒著霍一清的心,“我想看你真心的笑。” 霍一清斜著眼看他,半天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說:“真心?”他似乎陷入了迷茫,微微低著頭,半天才說:“我早就沒有那種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