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送斯坦利的任務迫在眼前,周末所有人都沒心思出去聚會或者是釣魚。 桑格斯那樣上了年紀又有家室的人都告了假,回去陪老婆去了。米切爾、馬修他們那些年輕的單身漢則都留在了警局,一遍遍確認周一押送的時間、路線,以及有可能出現的特殊情況。 誰都不知道會不會有g.a的人來劫囚,或者是毒販來殺斯坦利滅口。 不論是哪一方,行動都將分外危險。 最後開碰頭會的時候,分局長為他們這次的行動路線和人員配置做了個總結。他正說話的時候,突然底下鄧凱文接了個電話,他拿著手機走到會議室窗前,站在落地玻璃窗邊。 這個位置離會議桌還有一段距離,鄧凱文說話聲音又非常低,完全湮沒在了分局長嗡嗡的麥克風聲音中。 米切爾凝神盯著他的嘴唇,勉強分清幾個簡單的短句:“……我知道,mike已經告訴我了……這條消息是真的嗎?” 米切爾想起了mike那天中午告訴鄧凱文的“小道消息”:司法部裏有人打算放過斯坦利,取消對他販賣毒品的指控。 手機那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鄧凱文輕輕吸了口氣:“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jackie,代我向聯邦調查局的同事問好。” 他掛上了電話,卻沒有立刻走回會議桌,而是站在窗前,若有所思的輕輕握著那隻手機。 米切爾大概能猜出那個電話是誰打來的,那應該是jackie regon,美國聯邦調查局一個部門領導,以前鄧凱文還在為fbi工作時,他們兩人是關係非常好的同事。 這些他都在鄧凱文的檔案上看到過,有些資料甚至清楚的表明鄧凱文曾經跟誰交好,他的朋友又擔任過哪些職位,現在分別在什麽部門工作。如果以後有什麽人要為鄧凱文寫傳記的話,甚至可以直接將那本資料直接拿去出版——絕對真切翔實,裏邊有些事情可能鄧凱文自己都記不清了。 鄧凱文在那裏遲疑了大概兩分鍾,最終仿佛下定決心,按下了手機上的一個號碼。 米切爾心裏微微一動:他剛才向fbi的舊同事確認了斯坦利販毒罪名取消的情報,現在又要打電話給誰呢?是為了什麽呢? 這個電話很久都沒有接通,就快要自動切斷的時候,突然那邊被接了起來:“喂,kevin?抱歉我現在真的在忙,晚些時候我打回給你好嗎?” 幾米遠的距離外,米切爾緊緊盯著鄧凱文的側臉,隻見他嘴唇微微動了一下,看口型似乎低聲叫了一句:“雷古勒斯……” 緊接著他歎了口氣:“well……ok.” 他合上手機,這次不再遲疑,而是立刻轉身走回了會議桌。 米切爾目光一直沒有從他身上移開,那眼神甚至稱得上是肆無忌憚了。鄧凱文終於察覺到那目光,轉頭冷冷的望了過來,米切爾對他陽光燦爛的一笑。 “……”鄧凱文回過頭,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周一押送當天,s.w.a.t出動了兩批人。 第一批人在原定時間早上十點鍾出發,由桑格斯帶領,沿著第一號路線向目的地駛去。 第二批人則遲了半個小時,由鄧凱文親自帶領,三輛防彈卡車在洛杉磯繞了個大圈子之後,才沿著第二號路線往南加州監獄開。 斯坦利就坐在那第二批車的第一輛上,被米切爾和馬修一左一右押著,鄧凱文自己坐在駕駛席上開車。 就算到了這一步斯坦利還不忘記對鄧凱文進行各種諷刺和辱罵,他一從看守所裏出來,就開始大聲譏笑鄧凱文有多麽懦弱和愚蠢,就跟在紐約時一模一樣,這麽多年過去都還一點沒變;又詛咒他被g.a的人抓回去,被紐約那些憎恨他的黑幫分子們千刀萬剮,為他當初的背叛行為付出代價。 本來的計劃是米切爾開車,但是米切爾剛走到駕駛室門前,還沒打開車門,就被鄧凱文一把推開了。 “我來開車。”他的側臉在陰影中繃得像一塊冰冷的玉石,“不然我怕我會忍不住揍他。” 對斯坦利來說這並不是什麽好消息,雖然鄧凱文空不出手來揍他了,但是米切爾比鄧凱文要可怕得多。他一隻手拿著衝鋒槍,一隻手緊緊抓在斯坦利手臂上,就像鐵鉗一樣毫不留情碾壓著斯坦利的骨頭,讓他痛得瞬間就慘叫起來。 “抱歉,我有點緊張!”米切爾笑著對鄧凱文和馬修解釋,神情看上去非常不好意思。但是不一會兒他再次抓住斯坦利的手,瞬間差點擰斷了他的手腕骨。 整整一路上,他就這麽不停的一會兒捏緊一會兒捏鬆,跟貓玩耗子一樣殘忍而又富有耐心。一開始斯坦利還有力氣慘叫和痛罵,最後就連叫都叫不出來了,冷汗浸透了整張臉,看上去非常瘋狂又狼狽不堪。 開車通過洲際公路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桑格斯他們通過車載電話傳來消息,第一批人已經順利到達南加州監獄,路上遭到不明車輛尾隨,但是沒有遭到攻擊。 “這對我們來說可不大妙!”馬修掛上電話,開玩笑一般說:“第一批沒受到攻擊,咱們第二批可就危險了!” 鄧凱文從後視鏡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馬修先生,你是烏鴉嘴嗎?” 馬修一愣,就在這時鄧凱文一腳踩下油門,雪佛蘭suburbans就像一支離弦的箭,刹那間猛的竄了出去! 巨大的慣性讓後排三個人同時向後倒去,馬修滿臉蒼白:“怎麽了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米切爾迅速按下斯坦利的頭,轉身向車後窗望去:“我們被跟蹤了。” “什、什麽?!” 可憐的馬修先生沒想到自己一語成讖,隻見寬闊的洲際公路上,後邊兩輛s.w.a.t的防彈卡車緊緊跟著;路邊則出現了一左一右兩輛悍馬,每一輛都裝著車載迫擊炮! 幾乎沒有任何遲疑,甚至連命令都不需要,後邊兩輛s.w.a.t防彈卡車裏立刻伸出衝鋒槍管,毫不猶豫的對那兩輛悍馬開了火! “狗_日的!那是什麽人?”米切爾惡狠狠抓著斯坦利的領子,手背上青筋暴起,極為可怕:“叫他們撤退!不然我把你扔下車活活碾死!” 他眼神極度的認真,馬修看著打了個寒顫,瞬間覺得他真能做的出來。 斯坦利恐懼的咆哮:“我怎麽知道!那不是我的人!” “不是你的人吃飽了撐著要來劫你?!” “我說了那不是……”斯坦利話音未落,突然整個車身猛地一震,爆炸產生的強烈衝擊險些把這輛雪佛蘭suburbans給整個掀翻! 米切爾猛的回過頭,隻見那是一顆迫擊炮彈,在緊挨著他們後輪的地方爆炸了。如果不是鄧凱文在萬分之一秒間猛轉方向盤,此刻他們都已經成了炮火中的亡魂。 “那夥人明明想殺我!”斯坦利尖利的吼叫:“他們肯定是來殺人滅口的!” 漫天的炮灰和塵沙中傳來猛烈的槍聲,那是s.w.a.t在跟那兩輛悍馬中的狙擊手激烈交火。 米切爾舉起mp5衝鋒槍,從車窗外射了一梭子彈,但是公路上可是條件實在太差,他隻隱約看到那輛悍馬龐大的影子,卻不敢肯定自己是否打中了目標。 兩批人馬很快一前一後衝出了煙霧,隻見s.w.a.t的一輛防彈車已經被打破了玻璃窗,輪胎大概也出了問題,搖搖晃晃的停在了路邊;而那兩輛悍馬也受損不輕,每輛車都有五六個狙擊手正探出槍口,有幾個槍口直接就對準了他們第一輛押送車。 米切爾飛快的換了手槍,一個點射幹淨利落的將那人爆頭,正要換回衝鋒槍,突然隻聽鄧凱文厲聲道:“住手!你們兩個趕快跳車!” 米切爾震驚的回過頭,從後視鏡中撞上了鄧凱文冷厲的眼神。 “他們的目標是斯坦利,我現在就降低車速,你們兩個跳車離開!”鄧凱文厲聲嘶吼起來:“愣著幹什麽?快!” 米切爾顫抖著道:“可是……” “這是命令!” 輪胎和路麵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鄧凱文猛的減緩車速,聲音尖利到嘶啞的地步:“——滾!不要讓我重複第二遍!” 馬修不敢第一個行動,戰戰兢兢的目光投向米切爾。電光火石間米切爾心裏產生一個主意,他可以先跳車,然後去下一輛s.w.a.t車裏繼續追擊。如果對方的目標是斯坦利,那麽他在另一輛車裏狙擊,從子彈命中率上來說效果應該會更好才是。 “好!”他伸手重重一拍鄧凱文的肩:“你多小心!” 鄧凱文用力打著方向盤:“我會的!” 米切爾猛的打開車門,子彈就像雨點一般從他耳邊呼嘯而過。就在這個時候鄧凱文把車速降到了最低,他猛的一個打滾摔倒路麵上,緊接著爬起來踉蹌跟了幾步,直到感覺慣性漸漸消失才猛的收住了腳。 馬修也成功跳下了車,緊接著衝上來把米切爾往地下一按,幾乎就在同一時間,一顆炮擊炮彈從他們頭頂上飛了過去,緊挨著鄧凱文的車尾轟然炸開。 馬修呸呸呸的吐出一嘴沙土:“他不會有事的,我們趕緊去下一輛車!” 米切爾點點頭,轉身時再次深深望向那輛風馳電掣的雪佛蘭。 兩輛追擊悍馬幾乎是毫不猶豫的,立刻放棄了其他目標,緊追鄧凱文那輛車飛馳而去,在經過米切爾身邊的時候帶起一陣狂風。 “我馬上就能追上你。”米切爾心裏一遍遍咬牙默念著,不知不覺竟然把牙根都咬出了血。 這一刻他還不知道,他剛才作出那個跳車的決定有多麽愚蠢——事後想起他才發現,隻差一點點那就成了他們之間的最後一麵。 (2) 雪佛蘭在公路上疾馳著,車窗外不斷傳來爆炸和激烈交火的聲音。 通訊器裏傳來總部接線員的咆哮,在飛揚的風沙中聽起來模糊不清,顯得非常怪異和可笑。 斯坦利雙手被反銬在身後,臉色鐵青的望著鄧凱文的後腦:“你這混蛋就不能給我把槍嗎,啊?!這都是那麽時候了?!” “不能。”鄧凱文頭也不回的說。 “我們後邊就是車載迫擊炮!那兩個蠢豬警察又跳車了!那幫王八蛋沒能阻止這些殺手!你們兩輛車的特警,就沒有一個人能阻止他們!” “……” “你就不能給我把槍,讓我反擊嗎?!” “如果我給你槍,第一顆子彈肯定是打在我身上。”鄧凱文冷淡的開了口,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感情,“你就是這麽瘋狂的一個人。” 這回換到斯坦利啞口無言,半晌哼笑一聲,靠回了後座上。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整個車身一震,幾乎把他從座位上掀了下去。鄧凱文有刹那間控製不住方向盤,輪胎在地麵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緊接著車頭打了個危險的轉。 “狗日的!輪胎打爆了!” 斯坦利狼狽不堪的從車坐下爬起來,在疾風中憤怒的嘶吼:“停車!停車!” 鄧凱文充耳不聞,開著塌了一個後輪的雪佛蘭一路往前猛衝。他已經控製不住方向了,恰巧高速公路上出現一個上坡拐彎,雪佛蘭便一路咆哮著衝了上去。 這是洲際公路真正的中心——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兩邊都是叢林,叢林下還有一條河貫穿而過。 雪佛蘭剛衝上坡頂,突然兩邊的樹林中出現一輛悍馬加長車,嚴嚴實實的堵在了路中間。車上飛快跳下幾個荷槍實彈的狙擊手,紛紛對著雪佛蘭舉起了槍。 鄧凱文猛的踩下刹車,因為速度過於恐怖,這輛大型雪佛蘭suv差點被掀翻過來。斯坦利還沒坐穩就被一把拉了過去,隻見鄧凱文一手抓著m1911手槍,一手強行把他抵在前邊,粗暴的推著他下了車。 在他們身後,兩輛追擊悍馬刷的停了下來,緊接著從車上跳下幾個人,也都拿著槍緊緊指著他們。 他們被圍追堵截,前後夾擊,現在終於到了絕路了。 斯坦利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隻覺得後腦被抵上了一個冰冷的槍口,鄧凱文的聲音就像冰刀一樣森冷,讓人聽起來不寒而栗:“統統把槍放下,不然我現在就要他的命!” 斯坦利一驚:“你……你瘋了嗎?他們本來就是來殺我的……” “他們都是你的人,殺你隻是幌子,救你才是真的。”鄧凱文一邊說一邊往後退,一直退到樹林邊上,背部抵到一棵大樹才停下腳步,把自己整個身體隱藏在斯坦利背後:“可笑我一直到讓米切爾他們下車後才反應過來,那悍馬分明就是g.a的裝備,故意裝出一副來劫殺你的樣子!你是怎麽跟g.a的人聯係上的?” 斯坦利沉默了一下,突然發出一聲冷笑:“你以為我父親真的會袖手旁觀?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他安排的,他馬上就要過來了!你不妨猜一猜,這次他把你抓回去以後會怎麽處置呢?給你打毒品?還是弄個鐵鏈子整天拴著?你最好求他看緊一點,別讓我逮到殺你的機會……” 鄧凱文用腳趾頭都能猜出來,如果埃普羅參與了這件事的話,那麽司法部早就有內奸把這次押送的情報泄露給g.a了。 一切都是埃普羅計算好的,前後圍堵,甕中捉鱉,捉的就是他鄧凱文一人。 “你也不妨猜一猜,先趕到這裏的是警察還是埃普羅。鹿死誰手到現在還沒有定論呢!”鄧凱文更加用力的抵了抵槍口,對那些追兵厲聲喝道:“都給我把槍放下!不然我先打斷他的兩隻手!然後是兩條腿!我說到做到!” 那些狙擊手都遲疑了一下,慢慢放下了槍。有人試探性的舉了舉槍口,想尋找空隙給鄧凱文來一槍,但是終究因為太危險而不得不作罷。 斯坦利不論身高還是體型都比鄧凱文大一號,鄧凱文背後是大樹,整個人完全躲在了斯坦利身後,平地狙擊很容易傷到斯坦利,風險實在是太大了。 “你真的會對我開槍?”斯坦利嘲笑的揚高聲調。 鄧凱文的回答是砰的一聲槍響,斯坦利瞬間慘叫了一聲,隻見他手心上赫然出現了一個血洞,鮮血嘩啦一下噴了出來。 “我當年不會,不代表現在也不會。”鄧凱文貼著他的耳朵輕聲道,“這一槍是為你母親打的,下一槍就是為西妮亞?米蘭達了。” 斯坦利痛苦的喘息著咆哮:“那不是我母親!不是!!” 鄧凱文還沒來得及說什麽,突然身後的公路上傳來汽車聲。一輛s.w.a.t的防彈卡車風馳電掣而來,在不遠處猛地一停,緊接著從車上跳下七八個全副武裝的s.w.a.t特警,紛紛對那幫g.a的狙擊手們舉起了槍! 劍拔弩張的場景還沒過一秒鍾就被打破: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天空中傳來震耳欲聾的直升機呼嘯聲,一架反射著銀光的mh-60武裝直升機出現在人們的視線裏,艙門大開著,垂下一段長長的軟梯。 埃普羅站在艙門邊,居高臨下如帝王般俯視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