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周婉婷意料之外,陳紀衡竟然點點頭:“正是如此。”    這一下反倒是周婉婷愣住了,半晌嗤笑道:“看來還是我太落後啊,沒想到現在社會都開放到這種地步了,一個男小三也敢當麵鑼對麵鼓地出言不遜!”    陳紀衡歎口氣,沉默一會,突然問道:“你不累麽?”    “什麽?”    “做個同妻,你不累麽?”    周婉婷冷冷地道:“你管不著吧。”    陳紀衡慢悠悠地道:“不僅是同妻,還懷了孕,那就很累了吧。”    周婉婷的臉色一下子白了,雙手在膝上捏得死緊:“你…你說什麽?”    “你已經有了身孕,一個半月,也就是你和母親去參加二妹的婚禮時,遇到了青梅竹馬的阿敦。他居然沒有結婚,還在想著你……”    周婉婷的嘴唇微微發抖:“你……你怎麽知道?……”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而孫建軍不知道。”陳紀衡的目光並不犀利,而是透著幾分溫暖和同情,他低聲道,“所以我問你,做個同妻,你不累麽?”    周婉婷猛地別轉了臉,渾身僵硬,眼中閃過一絲憤恨和悲苦。    陳紀衡啜飲一口香茗,慢慢地道:“周婉婷,xx大學本科畢業,學習國際金融。第一份工作就是給孫建軍做財會吧。那時大學已經擴招,工作很難找。不過我想你也沒料到會在這家公司裏做這麽長時間,更沒想到會和老板結婚。當然了,這些都可以理解,孫建軍有錢,出手又大方……”    “我當初根本不是看上他的錢!”周婉婷尖聲反駁,怒視陳紀衡,見到對方淡淡的神色,才發覺自己太激動了。    “是的,我相信。”陳紀衡誠摯地道,“對不起。”    周婉婷迅速低下頭,掩飾自己的失態。    陳紀衡繼續道:“我相信你那時剛剛走出校門,涉世未深,心中對那種美好的情感有深深的向往。”他頓了頓,道,“客觀來說,孫建軍有他的優勢,外表不錯,又能關懷體貼……那時,他一定對你很好……”    周婉婷仍舊不說話,有什麽從她眼裏落下,滴到手背上。    “我猜,你和他結婚的時候,是很幸福的。”陳紀衡拿出一條幹淨的手帕放到周婉婷麵前,“你多久才發現他是個gay的?半年以後?一年以後?……”    周婉婷不回答,陳紀衡也不追問,隻默默地等著。過了很長時間,周婉婷忽然開口道:“是三年……”話音未了,眼淚簌簌而落。        第44章 開始同居了        “他對我真的很好……我家在農村,從小家教很嚴,上學又辛苦……他是我第一個喜歡上的人……”周婉婷冷靜一些,眼淚還是止不住。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在這個僅見過一次麵的男人麵前吐露心事。也許是隱藏太深太久,她實在受不了了。    周婉婷苦笑一下:“那時我覺得自己好幸運,這樣幸福的事情,隻能在電影或者小說裏遇到的事情,竟會發生在我身上……孫建軍是那種人,隻要他想對你好,掏心掏肺任勞任怨,我想,換成哪個女孩子都會動心,沒辦法不動心……而且他很尊重我,談戀愛的時候,就算我們兩個人獨處,他也隻是摟摟抱抱親一親,從來,從來沒有更過分的舉動……我一直以為那是珍視我的表現,直到後來才弄明白……”    “明白他其實是喜歡男人。”    周婉婷點點頭,拿起陳紀衡放在桌上的手帕,擦幹眼淚,漸漸平靜下來:“平心而論,孫建軍對我不錯。盡管他有點瞧不起我的背景和娘家人,不過城裏人都這樣,他也不算過分。從不和我吵架,重要節日也記著買禮物,時不時會給我個驚喜。晚上出去應酬也會來電話告訴一聲,他很少有在外麵住宿的時候,除非出差,所以剛開始我真的沒有意識到什麽……”周婉婷猶豫一下,還是繼續道,“他隻是對我……興趣不大,我是說……”    陳紀衡點點頭,表示理解。周婉婷頓了頓,又道:“不過他應酬多,每天都很辛苦,我也不太在意。隻是結婚兩年以後,他……回家也越來越晚,對我越來越冷淡,我懷疑他外麵養小三,有好幾次偷偷跟在他後麵,卻見他忙忙碌碌,身邊根本沒有女人,便覺得自己有點多餘。哪成想,唉——”    陳紀衡問道:“那你怎麽發現他是個gay?”    周婉婷看了陳紀衡一眼,輕輕地道:“我對這方麵一點都不了解,從來沒想過自己身邊的人會是個同性戀。我有個同學,是女的,本職是會計,突然當上了什麽網絡作家,非要拉著我去gay吧玩,她說她自己不敢去。我不工作,一天閑得發黴,沒事幹,索性就陪著她去了。結果躲在角落裏偷偷摸摸看表演的時候,居然看到了,看到了……”    她喘著氣,說不下去,滿臉痛苦。陳紀衡道:“看到了孫建軍?”    “是。”周婉婷咽了一下,艱難地說下去,“他摟著一個小男孩……還,還親吻……”周婉婷渾身繃得緊緊的,仿佛再次見到了那個場麵,“我真的……真的好惡心,根本看不下去……我回去之後,回去之後查了很多資料,我回憶起和他在一起的每件事情,他就是一個,就是一個gay……”    陳紀衡輕輕吐出口氣,道:“同性戀隻是性取向不同,其他和正常人一樣……”    周婉婷提高聲音打斷他的話:“我不是對gay有偏見你懂嗎?我隻是恨他!他明明是個gay,明明不喜歡女人,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要和我結婚?!”她的話音尖利刺耳,眼中射出憤怒的近乎狂亂的光,“他隻是拿我當幌子,欺瞞他爸爸,欺瞞這個社會!都說同性戀要得到尊重,要平等的權力,要公開、要支持,那我們的,誰來同情我們?!我認識他時才23歲,我曾經那麽,那麽,那麽愛他……”她眼裏充滿了淚水,“我最好的年華,最美的青春,最純真的感情,都浪費在他的身上了……你永遠不會懂得,這對我的傷害有多大。”周婉婷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種切齒的冷酷的痛恨,“有很多次,我在夜裏醒來,看到他睡在旁邊,我都想去拿一把刀,一下、一下把他捅死……我簡直控製不了那種衝動……”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手都在發抖。    兩個人沉默下來,隻聽到周婉婷飽含憤怒的粗重的呼吸聲。    “對不起。”陳紀衡低聲道。    “什麽?”周婉婷轉過頭來,麵容的扭曲尚未褪去。    “我說,對不起。”    “你對不起什麽?”周婉婷皺皺眉頭,隨即譏誚地笑笑,拖長聲音道,“對了,你也是個gay。不過,你比他強,至少你沒找個女的結婚。”    陳紀衡端起冷掉的茶,要喝一口,想一想放下了,道,“我結過婚。”    周婉婷斜睨著他,像看一塊肮髒的渣滓。    “隻是她有很嚴重的病,我們不能……我陪她過了三年,她就去世了。他們家裏人都知道,但他們希望她在有生之年,能過得幸福快樂。”    周婉婷臉上的鄙夷漸漸淡去,忽地道:“她很愛你。”    “是。”    “那你呢?你愛她麽?”周婉婷問得咄咄逼人。    陳紀衡沉吟片刻,道:“是的,不過和平常的理解可能不同。我更感激她,珍惜她,也很懷念她。”    周婉婷慢慢點點頭:“人,總得到一定年齡,才會明白,愛本身其實很複雜。正因為它複雜,所以才能長久。如果隻是單純的愛情,就像蠟燭上的火苗,看著挺美,風一吹就滅了。”    陳紀衡適當地轉了話題:“你和那個阿敦呢?就是複雜的感情麽?”    周婉婷抬起手,轉動麵前的茶杯:“也許吧……那樣一份心,很難得。我太累了,他能給我很強的安全感。”    陳紀衡道:“所以,我們來談談離婚的事。”    周婉婷冷笑一聲:“離婚?哪有這麽容易?你以為我不想麽?隻是我這幾年一直在家裏,不出去工作,結婚時陪嫁幾乎為零。離婚,那不是讓我淨身出戶麽?當然,不在乎錢,隻是不甘心。”周婉婷咬著牙,“他騙我那麽久。可是同妻這種事法律根本不承認,再說我又沒有證據,他後台硬,我跟他打官司,肯定輸。”    陳紀衡慢慢地道:“我可以幫你,讓你奪得所有的財產。”    周婉婷謹慎地盯了陳紀衡半晌,問道:“這對你有什麽好處?”    陳紀衡聳聳肩,一攤手:“你明白的,我跟他不可能有法律上的婚姻,他的錢對我來說不重要。你懂得,男人嘛,一有錢就容易控製不住,不如讓他一無所有,隻怕還能老實點。”    周婉婷盡管心情不好,還是被這種說話逗笑了:“那你呢,你好像也挺有錢吧。”    陳紀衡淡淡地道:“我和他不一樣。”可哪裏不一樣,卻不說了。    周婉婷想了想,嗤笑道:“我倒寧可你和他一樣,最好手段狠毒凶殘,讓他也嚐嚐被人欺騙被人玩弄的滋味。”    “看他表現吧。”陳紀衡回答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你這麽輕易就相信我了?”    周婉婷輕歎口氣,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苦澀:“那又能怎麽樣呢?最壞的地步無非如此了。我肯定不會打掉這個孩子,要麽和他拚一把,要麽忍氣吞聲地離婚,帶著母親回鄉下去。”    “你放心吧。”陳紀衡凝視著周婉婷,目光有一種令人寧定的力量,“也許以後我還會給你介紹一份輕鬆的工作。脫離社會太久,畢竟不是好事。”    周婉婷一笑:“那先謝謝你了,我會好好把握住機會的,隻要你給。”    孫建軍拎著包回到陳紀衡的家裏,一開門就聞到一陣食物的香氣。這小子本來以為陳紀衡家裏沒飯吃,想自己在外麵下館子的,可再一轉念,憑什麽呀。哦,敢情你把我生意都弄砸了,錢都弄沒了,還要玩三個月,連一日三餐都保證不了?呸,想得美!不但要保證,還得天天大魚大肉魚翅海鮮,海參刺少我都跟你急。    所以孫建軍推門時餓得理直氣壯的,隱隱有種挑釁的欲望。這幾天種種變故把他壓抑得夠嗆,就想找陳紀衡幹一架。    隻是那股子食物的香氣,一下子把他肚子裏的饞蟲勾出來了,怨氣頓時被壓了回去,半天浮不起來。孫建軍沒出息地使勁聞了聞,仔細辨認一番,嗯,有魚,好像還有股醋味。    陳紀衡從廚房裏走出來,身上圍著個藍底黑格子的圍裙,看得孫建軍直發愣。他實在把這個沉默寡言有時候還冷酷變態的人,跟居家這兩個字聯係不到一起去。這就好比耕地裏冒出台坦克車,怎麽看怎麽別扭。    隻是陳紀衡這手廚藝明顯是不別扭的,至少從顏色擺盤上看去,臘肉條炒蒜薹,青綠喜人;清蒸獅子頭,粉嫩小巧;牛尾鮮菌煲湯,特氣騰騰;金針菇粉絲,清爽悅目,外加一大碗紅豆米飯。孫建軍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咕直叫,嘴上的話卻還是帶刺的:“呦——沒看出來呀,你還是個大廚。”    陳紀衡不理會他話裏的調侃,隻道:“餓了吧,洗手吃飯。”    孫建軍提起手裏的“行李”晃一晃:“那你得先告訴我,東西放哪啊。咱可不敢亂放,再惹得你生氣,估計我那間小公司,連門麵都剩不下了。”    “先放在臥室裏吧,裏麵有儲物間。實在不行還有個地下室,大件物品可以放在那裏。”    “哎,沒什麽大件物品。”孫建軍痞裏痞氣地挑眉,“我可沒常住的打算,說好仨月,到時間咱立馬拜拜。”邊說邊走進屋子裏,把東西稍微收拾收拾,洗手出來吃飯。    孫建軍先嚐了一口涼菜,就算他內心裏再想挑毛病,也不禁點頭:“嗯,真不錯,你拜師學過?”    “幾年前在廚房幫過一陣工。”陳紀衡道,“好吃多吃點。”    “當然了。”孫建軍理直氣壯地道,“吃也得吃回來。咱窮,沒見過世麵,沒吃過多少好東西,哪能跟陳哥你比啊,是吧?”    陳紀衡推推眼鏡,裝作聽不出孫建軍的諷刺:“我對廚藝沒多大研究,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別,陳哥天資聰明,幹什麽都是頂尖的。咱可比不了,頂多算個陪襯,用不著合口味,陳哥你覺得好就行。”    陳紀衡不出聲了,幽深幽深的目光直視著孫建軍。    孫建軍嘴上占便宜,其實他沒多大膽子,屬於那種想挑釁紮刺,可一動真格的,立馬服軟。跟隻故意在貓眼前憋著氣得瑟的耗子似的,貓一動彈,馬上竄個無影無蹤。一見陳紀衡不說話了,周圍空氣立刻變得異常壓抑,孫建軍不由自主縮縮脖子,低頭扒拉飯。    陳紀衡隻沉默一會,沒多說什麽,夾一塊牛尾放到孫建軍碗裏:“你嚐嚐,燉得很爛。”    孫建軍眨巴眨巴眼睛,吃一口,嗯,果然挺香。他眼珠一轉,忽然變得正常起來,不再話裏夾槍帶棍:“陳紀衡,嗯,我說你這十年到底做什麽去了?”    “什麽都做。”陳紀衡還是那樣不願深談的態度。    隻是這次孫建軍明顯不願意輕易放過他:“什麽都做是做什麽啊。”撲哧笑道,“mb也做?”    陳紀衡無語地瞧他一眼。    孫建軍也意識到自己過分了,清清嗓子連聲道:“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哎,說說唄,那十年。”    陳紀衡見繞不過去,隻好道:“賣過保險,推銷過一些商品,靠推銷信用卡賺點錢。”    孫建軍在心裏盤算,這也不算什麽吧。便又追問道:“吳稚說,你跟省裏關係挺好的?好像還有點部隊的背景?”    “嗯,算是吧。我跟你說我結過婚,她的父親是鄭xx。”    “我草!”孫建軍瞪起眼睛,“是他呀,難怪難怪。那你大舅哥呢,聽說剛調過s軍區來?”    “是。不過和做生意本身關係不大。”陳紀衡似乎心情很好,有問有答,還挺有耐性,“生意做到一定程度,說白了就是人情,尤其是在咱們這個氛圍。你朋友越多,背景越大,生意越好做。你不也是麽,從羅赫那裏,認識不少市裏的領導吧。”    “嗬嗬。”孫建軍謙虛地一擺手,“那都不值一提,和你沒法比。哎,你和鄭家的關係到底怎麽樣?跟我說說唄?”    陳紀衡遲疑一會,道:“今天太晚了,吃晚飯早點睡吧。”    “睡什麽睡啊。”孫建軍太懂得趁熱打鐵的道理了,“還早呢,再說吃完就睡也不利於身體健康。”他語氣十分誠懇,“陳紀衡,你說咱倆畢竟十年沒見麵了,都不太了解了,隻剩下小時候那點回憶,也不能總提呀。我這個人吧,要麽就不做,要做就好好做。咱倆這三個月,總得有點共同語言不是?”    陳紀衡深深地看著孫建軍,目光一瞬不瞬,看得孫建軍心裏直發毛,臉上的假笑都有點掛不住了。半晌陳紀衡才道:“好吧,吃完飯你洗個澡,我們聊聊天。”    “哎,好嘞!”孫建軍計謀得逞,三口兩口吃個風卷殘雲,起身去衛生間洗澡。    陳紀衡回到臥室裏幫孫建軍找衣服,見那小子的東西亂七八糟扔了一床,還沒來得及收拾。他一眼瞥到裏麵好像有本書,拿起來一瞧,竟是一本《三十六計》,還是個白話版的。    陳紀衡隨便翻一翻,忍不住玩味地勾起唇角,這小子長能耐了,這是跟我玩知己知彼欲擒故縱呢。        第45章 知己知彼        “其實,當年我去找過羅赫,用你給我的地址。”陳紀衡開口第一句話就讓孫建軍吃驚地瞪起了眼睛,叼在唇間的香煙差點掉下來,“我靠不是吧?沒聽他提起過呀。”    陳紀衡沏了一杯茶,熱氣夾雜著特有的茶香一縷一縷飄上來,在這個初秋的晚上,顯得十分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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