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體育項目中，林景還有最討厭的，那就是需要耐力的長跑項目，他每次跑個1500米，最後的結果不僅是過不了，有時候他還會暈倒，偏偏他這個人又是非常堅持不知道放棄的那種類型，跑到中途實在不行的時候他都不知道停下來，偏要跑到暈倒了才甘心。 初中時候，他的體育老師知道他身體不好，第一次讓他跑暈倒之後，之後每次都是看他不行了就趕緊找同學去將他從跑道中拉出來，不讓他跑了，生怕他又暈倒。 他初中時候的同學80%以上都是農村來的同學，大家體育不一定都好，但耐力都是很行的，女生跑10000米會跑不下去的都少，偏偏林景嬌氣地1500米跑800米就能夠暈倒。 那時候林景因為學習成績好一直是他們學校的名人，體育老師看他文化成績好便也不會刁難他，於是林景就在體育老師的放水中過了初中體育。 但現在高中不一樣了，體育老師可不認識他，不會給他放水。 在前一周體育老師說下一周要測試女生1000米，男生1500米時就哀聲連連了，不少女生都說下周體育課要請假，絕對不來，不然肯定要死在跑道上的。 偏偏體育老師聽到了女生這邊的話，笑著道，“不來可以呀，不來就沒有成績，再下一周專門抽時間給你們幾個補測不就行了嘛。” “啊……” “哎……” “呃……” 所有的感歎詞的音調全是用的降調，表達了無限的哀怨呀。 林景也愁眉苦臉了，他因為身高站在男生第一排，老師的正前方，他一副要哭的苦臉，一下子就被體育老師看到了，於是他被用來做了反麵教材，體育老師指著他道，“你看你嘛，細胳膊細腿，不就是缺乏鍛煉嗎，平時多多跑步，多多鍛煉，身體至於像這個樣子嗎？你看你們班上女生都比你來得強。” 那句拿林景和女生比的話讓全班都哄笑起來了，也許老師拿別人和女生比，大家反應還不會這麽大，但林景成績是他們班的第一名，也是年級第一名，這種人就更容易引起大家的注意和話題。 林景在大家的哄笑下紅了臉，頭深深低下去就差做鴕鳥把頭埋在土裏麵了。 偏偏老師還不放過他，又說道，“下去多練練，別到時候真比女生差啊，即使比女生差，我也不會讓你去測1000米的。” 於是又是一陣哄笑，甚至還有人起哄道，“就讓他測1000米嘛。” 林景什麽話也說不出來，隻一個勁把頭埋下去，臉紅到了耳根。 陳曦本也有笑了一下的，覺得林景不就是個女生樣子。 但看大家都笑話他，他站在最後一排隻看得到林景一個黑黑的腦袋，因為低頭從衣服領子裏露出的白皙纖細看著就脆弱的頸子，還有那紅得滴血的耳朵尖，他心裏瞬間就不爽快起來，看大家還在笑，而且老師也實在太過分了，他黑著臉吼道，“別笑了，他那是把身上的肉換成了腦子裏的知識，有本事你們也瘦得細胳膊細腿，考試成績年級第一呀！” 陳曦的話太突兀了，大家都打住了笑轉頭看他，看到陳曦黑沉著臉山雨欲來的樣子心裏頗感奇怪，但總算是沒有人再敢笑了。 連林景都因為詫異轉了頭去看他，陳曦看到林景轉過頭來看自己，臉色稍微好了點。 聽說麵前這個小個子男生就是他們這一年級的年級第一，體育老師這下才好好打量了林景。 陳曦是他們班上的體育委員，並且會選他當體育委員，完全是因為體育老師第一天來一看他們班上男生，就被陳曦的長相耀花了眼，加上陳曦又特會應酬和老師打好關係，於是，他就被體育老師任命為體育委員了，所以說，誰說男體育老師不在意男色的呢。 因為是陳曦吼的那句話，老師便也沒有覺得難堪或者下不了台，而且陳曦也沒有把話題來指責老師，所以體育老師就接下話去，道，“原來是這樣，既然你把身上的肉都換成腦子裏的知識了，那我也沒辦法了，隻是你還是要多多注意體育嘛，不能一味隻好好上文化課呀。” “嗯。”林景趕緊誠懇地點了頭。 於是事情總算是過去了。 這節體育課上完回教室的時候，林景無精打采，陳曦走他身邊摟著他的肩膀，道，“也沒什麽好怕的，不就是1500米嘛，跑得下來的。” “以前1000米都沒有跑下來。”林景苦著臉道，那雙抬起來看著陳曦的眸子裏盈著一層水光，在陽光穿透霧氣灑在大地上時灑在他的眼裏，那眼就像是世上最晶瑩寶貴的寶石，陳曦看得心裏怦怦直跳，好半天才接下去安慰他道，“不要緊的，真的，我不和你一組跑，你跑的時候我跟你身邊帶你好了。” “老師會說……”林景還是無精打采。 “放心，他看不過來的。”陳曦保證道。 “好吧。”林景悶悶答應了。 陳曦又想了想，“要不現在每天晚上你都來操場上跑一下步練習練習，考試的時候就會好些。” 林景很討厭運動，但也隻能答應了。 從這個周四到下周二考試的這幾天夜裏晚自習下課後，陳曦都和林景來操場跑步，林景的耐力實在太差了，繞著操場慢跑一圈400米就開始氣喘籲籲。 陳曦在他旁邊跟著他，道，“吸氣呼氣，吸氣呼氣……” “不要叫了，我不行了……”林景蹲下身去努力喘氣，覺得呼吸困難，頭暈目眩。 陳曦把他從地上提起來，看他臉色不好，隻好算了不跑了，就帶著他慢慢走兩圈，林景的呼吸才慢慢調節過來。 晚間冰涼卻無比清新的空氣，操場邊種植著香樟樹長得很好，操場裏隱隱飄蕩著香樟樹的味道。 在這樣的暗夜裏，和林景走在操場上，陳曦便覺得心胸說不出的開闊而喜悅，握著林景的手，心想，要是就這樣一直走下去，也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啊。 隻要是和林景在一起，其實，他都認為是一件好事。 這就是知音嗎，是一生得一知己足矣的感覺啊。 第16章 每晚上學校操場都有不少人在鍛煉，陳曦和林景兩個還挺惹眼的，甚至有女生為了去看陳曦，晚自習下課都不回家，故意去操場上散步邂逅帥哥的。 陳曦對於被別人注視習以為常，但是林景卻頗不自在。 星期二在大家的哀怨聲中來臨了，上午第四節課就是體育課。 先是測試女生的1000米，他們班上女生隻有男生的一半，不到二十個人，於是是一批全部測完的。 反正考試也挺水的吧，幾個男生找老師談天說話把他的注意力引開，然後女生那邊就有抄近道的，男生帶著女生跑的，老師即使吼著說不準抄近道，不準帶跑，但誰聽呢，都跑得腦子發暈了，隻希望快點跑完。 陳曦作為體育委員帶著幾個男生在計時，看著那些要不過的女生就趕緊喊再快點，然後又偷偷讓男生再過去拉幾把。 於是就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班上的女生1000米倒是都過了。 老師一邊感歎著他們這樣不行，但是又在剛剛跑完臉上還紅暈未退的美女撒嬌聲裏什麽也說不出了，搖搖頭說了幾句這學期那就算了吧，但以後不能再這樣的話。 對於學生，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這次過了就行。 男生1500米，按照姓名排序，陳曦在林景的前麵，是第一批跑完的，男生就沒有女生那麽好運了，首先，體育老師接受了女生之前的教訓就一直拿著教鞭指著那些要抄近道的說隻要抄了近道就不讓過，於是男生裏一片哀聲，隻能老老實實地按照跑道跑，而且那些體力差的也沒有人去帶著跑，所以第一輪跑下來就有好幾個耐力差的沒有達標。 林景站在邊上給陳曦抱著運動服外套，眉頭都要擠在一起去了，唉聲歎氣地心想肯定過不了了。 陳曦平時就特喜歡打籃球，足球也踢得不錯，體力向來好，是最先衝過終點線的人之一，衝過終點線也隻是慢跑了幾步，調整了一下呼吸，林景跑過去扶他他都沒讓扶，直接跑到老師麵前去看自己的時間。 老師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讚賞道，“很不錯，是滿分了。” 陳曦放心了，回頭看跟過來的林景，林景抱著他的衣服一副緊張的樣子。 他笑著把自己的衣服接過來，安慰林景道，“沒關係的，盡力而為就行了，實在達不了標就算了。” 林景隻好怏怏地點了頭，男生第一組差不多要跑完了，隻剩下最後幾個肯定達不了標在慢慢往終點走的人。老師讓第二組的男生開始做準備。 林景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脫掉，陳曦給他接過去，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林景實在緊張，便張開雙臂把他抱了一下，道，“我跟在你身邊好了，別擔心。” “嗯，我知道。”聽老師在叫第二組到起跑線去了，林景便跑了過去。 準備起跑的時候，林景再回頭看了陳曦一眼，陳曦朝他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林景深呼一口氣，在老師的口哨聲響起時，和別的同學一起跑了出去。 陳曦想林景再怎麽也可以堅持到第二圈的時候再讓他去帶跑吧，所以就站在老師旁邊看著，隻見林景最開始的時候還在大部隊裏麵，林景不算他們班上最矮的男生之列，但是因為過於瘦了，脫了外套隻穿毛衣就更顯得瘦，在那一群人裏一看過去好像就是他最弱不禁風一樣；一圈隻跑了一半，林景漸漸就落後到後麵去了，看樣子跑得很是艱苦一樣，老師也看到了林景，感歎道，“這娃也太嬌氣了，女生都比他好嘛。” 陳曦也有這樣的感歎，看到林景跑得辛苦，他心疼得不得了，趕緊跑到林景身邊去，林景隻覺得要喘不過氣，胸口特別憋悶，腳下倒是沒覺得腳酸，陳曦跑到他身邊的時候他是看到了的，但是沒有辦法說話，他自然而然地把手朝陳曦伸過去，林景從小就是個骨子裏不喜歡依賴人的，會把手伸過去遞給陳曦足以見得他對陳曦的依賴。 陳曦一把就挽住了他的胳膊，開始帶著他跑。 他沒帶著林景跑快，隻是跟在後麵慢慢跑。 老師看到了陳曦這裏的情況，馬上讓陳曦不要帶他，跑一圈正好要經過老師這裏了，陳曦說林景身體不好，就讓他再帶一截嘛，老師雖然一再警告和反對，但陳曦根本不把他的話當回事。 而林景隻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胸口發痛，臉上也不再是剛才的運動的紅暈，而是開始臉色發白。 “林景，怎麽了？”陳曦發現了林景的不對，看著他的臉上，擔憂地問道。 林景想搖頭，卻眼前一片發黑，在陳曦的驚呼聲裏，他一下子暈了過去。 林景往下掉的時候，陳曦一把將他抱住了，抱在懷裏，拍他的臉，“林景，林景……” 看林景是暈了，他一陣著急，周圍的女生和沒在跑的男生都圍過來，老師也跑了過來。 陳曦想也沒想就一把把林景打橫抱了起來，抱著往校醫處跑。 陳曦和林景關係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兩人同一個寢室的，然後每天一起吃飯，一起上自習，一起在操場鍛煉身體，陳曦擔心林景，抱他去看醫生，這些好像都是順理成章的事，也沒有人會去覺得奇怪。 老師讓另外兩個女生也趕緊跟著他們去看情況。 林景的臉色蒼白，額頭上有汗水，嘴唇也有些發烏，看得陳曦心都揪在了一起，就像是當年知道母親得了癌症一樣地害怕又難過。 林景被校醫處的醫生注射了葡萄糖，又脫了他的毛衣解開裏麵的襯衫扣子撫他胸口，陳曦怕林景冷到趕緊把他的外套給他披上又把他抱在懷裏，林景是過了一陣才醒過來，腦子迷迷糊糊的，神情也略微茫然呆滯。 陳曦看他醒過來總算鬆了口氣，看著林景的眼神是那種擔憂至極又心疼不已的，隻把旁邊兩個跟著過來的女生看得一愣一愣地，心想難怪那麽多女生對陳曦趨之若鶩，原來陳曦真的是非常細心又溫柔的好男生啊。 後來醫生直接對好轉過來的林景說，“你不是沒吃早飯血糖過低引起的暈倒，估計是與你心髒有關，我建議你去大醫院做一下心髒檢查。” 林景聽後臉色就更白了，陳曦扶著他，又問了一些醫生問題，這才付了錢帶林景離開。 在校醫處花了不少時間，此時已經下課放學了，林景和陳曦感謝了一番那兩個跟來的女生，陳曦讓她們幫忙去給老師說一下情況，他就帶著林景回寢室去了。 林景沉默著坐在床上，沒有說話。 陳曦安慰他道，“沒什麽的，去大醫院做個心髒檢查吧，不一定是什麽嚴重的大病，你要相信自己。” 林景點點頭，臉上依然是一臉憂愁。 陳曦看他那麽脆弱的樣子，心湖之水全被擾亂了，他將林景攬進懷裏，“別擔心，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不會有事，肯定不是大病。” 林景“嗯”了一聲，說了句“謝謝”，將頭埋在了陳曦的胸膛裏。 陳曦輕輕撫著他的背，柔聲道，“我陪你去醫院吧！” 林景這下搖了搖頭，聲音很脆弱，道，“我現在不想去。” 雖然陳曦覺得越早去檢查越好，但他想林景也許心情還沒有回複過來，不願意去檢查，那麽等一等也是可以的。 但林景其實是覺得去大醫院檢查肯定要花很多錢，而他根本沒有錢去，而且他家裏也並不富裕，每次和父母的聯係方式也是父母打電話到他的宿舍樓層的公共電話上，一般是一個月一次的樣子，他是沒有直接聯係父母的方式的，他用錢是向爺爺要，而他要去醫院檢查身體那就需要讓爺爺來給他送錢，那是非常不方便的，而且家裏還不一定有讓他進大醫院檢查的錢，所以他想，反正去不去檢查身體都這樣，還不如不去花這個錢了。 第17章 自從林景在體育課上暈倒，陳曦就特別擔心林景的身體了，上課時，很多時候就看著黑板慢慢地就把視線移到前麵第二排的林景身上去了。 因為這樣注視林景，陳曦才發現林景其實算不上一個好學生，為什麽呢，因為老師在講台上講課，林景大多數時間是自己低著頭在看書，根本沒有認真聽講，不過，當他認真聽講的時候，就是那種隨著老師轉的向日葵。 雖然隻看得到林景的一個後腦勺，但是陳曦仿佛就能夠通過這個後腦勺來推斷出林景那個時候的神情是什麽，以至於對著一個後腦勺也能夠看得癡了。 陳曦不敢通過上次校醫的話就肯定林景的心髒有問題，但是，看到林景每次洗厚衣服就能夠費力成那個樣子，他實在無法說服自己林景的身體是非常健康的。現在每次看到林景換了衣服要洗，陳曦就會找出時間來陪著他，站在他旁邊幫他刷衣服，這種林景打肥皂，陳曦刷衣服的情形已經讓他們同層宿舍的人見怪不怪了，隻道兩人關係好，甚至有人開玩笑說要是兩人體型相當，是不是內褲也都能夠穿同一條（他們不說褲子，那是因為他們就有同穿一條外褲的例子，而且還是很多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