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倒都很淡定,隻是夏庭晚沒來過泰國,覺得特別新奇,忍不住圍著雙條車繞了兩圈打量了一下。雙條車後麵是敞開著的,車身裏豎著兩排長長的座位,整個車身都粉刷成鮮豔的紅色,車頂和車身側都掛著一連串的小彩燈,雖然車子本身挺破舊,裝點的燈飾也廉價,可是在晚上傻乎乎閃爍著的樣子,卻帶著令人愉悅的放鬆氣息。夏庭晚忍不住掏出手機給雙條車專門拍了一張照片,可是很快卻又在夜色裏感到落寞起來。以前他出外拍戲看到什麽有趣的東西,第一反應都是拍下來發給蘇言看,結婚五年,其實除了到最後關係降到冰點,他和蘇言之間,好像總是說不完的話可以聊。現在照片存下來之後,卻也不知道還有誰可以分享,那股興奮勁兒不由也隨之冷卻了下來。邢樂顯然是和另一邊常規的出租車溝通過了,走過來時笑著說:“出租車一趟就要200泰銖,太貴了,我看以咱們的預算,接下來幾天就都隻能坐便宜的雙條車啦。”他已經進入了隊長的狀態,雖然今晚的花費還不用算在兩萬五的預算裏,但還是很盡職地提前做了調查。雙條車倒也適合拍攝,五位mc和幾個還在跟拍的攝影師在裏麵相對而坐。邢樂在和顧茜閑聊著拍電視劇時的瑣事,颯爽的夜風從雙條車兩側徐徐吹進來,其實這本應該是很慵懶愜意的時刻。可是車子剛啟動,夏庭晚一下子就感到不舒服的感覺猛地襲來。泰國司機開車實在是太猛了,再加上雙條車本來就不是開起來平穩的轎車,啟動時油門一踩,夏庭晚整個人都顛了起來。其他人都沒太大所謂,還在神色自若地聊著天,可是夏庭晚卻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車禍雖然已經是大半年的事,可他的應激障礙還一直沒好徹底,趙南殊直到現在給他開車都要非常小心地避免急刹車和突然加速,剛才因為第一次見到雙條車有些激動所以完全忘記這回事,這一坐上來,才感覺難受得不行。泰國的道上沒太多規矩,雙條車在開到下坡時甚至還在加速度,一路疾馳到了路口,見有行人要過去,才急匆匆地刹了車,輪胎都發出了“吱——玆”的刺耳聲音。“哇!”車裏人的身體不由都彈了起來,顧茜睜大眼睛驚呼了一聲,她不忘瞟了一眼攝像頭,笑了起來說:“太刺激了吧——!”顧茜是女人都沒太大驚小怪,其他人當然也隻是哈哈笑了起來,車裏的氛圍一片放鬆。隻有夏庭晚握緊了雙條車側邊的欄杆,一句話也不說縮在角落,他的手握著欄杆,可是其實在誰也不能發現的是,他的五根手指雖然用力到指甲都泛了白,可是還是在控製不住地不停顫抖。短短不到十分鍾的車程,夏庭晚無數次想要喊停車,卻還是都忍了下來。除了不想再提到任何和自己車禍相關的事之外,他也不知道這個時候突然提出停車是不是不太好,他其實沒太多和人共事的經驗,也不知道怎麽做才恰當。車裏除了邢樂之外,其實都可以說是陌生人,也沒人注意到他的異常,他一個人勉強撐著,忽然感覺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孤獨和無助。其實如果是五年前的他,是絕對不可能這麽忍著的,大概因為從來不覺得生活艱辛,也不覺得工作可貴,所以有的是驕縱脾氣可以耍。可是如今的他,一來年紀漸長卻再不像那時候風頭正盛,二來離婚之後的他諸事不順,被葉炳文照臉扇了兩巴掌,自尊都踩到了土裏,更難過的是,知道不再被蘇言寵愛的他,就像是被折了漂亮尾羽的孔雀,忽然失去了趾高氣揚的氣勢。到了餐廳夏庭晚都還是沒胃口,攝影組給點了一桌子的泰式菜肴,其他幾位mc和攝影師都吃得很起勁,可是他隻勉強喝了幾口冬陰功就放下了筷子。“樂樂,我能跟你說個事嗎?”邢樂正好坐在他身邊,他見邢樂吃得差不多的時候,還是悄悄開了口。他想來想去,接下來幾天如果都要坐雙條車,他也實在是有點吃不消。邢樂是隊長又是他的好友,這種事他和邢樂私下說一下,邢樂應該是能幫忙的。“好啊。我們出去說。”邢樂轉頭對夏庭晚很親近地笑了一下,站了起來當先往餐廳外走去。夏庭晚和邢樂站在餐廳背後比較隱蔽的遮雨棚下,夏庭晚想了想,覺得對著邢樂也沒什麽好隱瞞,就很直接地說:“樂樂,我坐雙條車特別難受……太顛了,刹車和加速我都覺得不舒服。”他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才繼續道:“你知道的,我之前、之前酒駕出了車禍,那之後我就再沒開過車,坐車時,太顛簸太搖晃,我也都特別難受。”“啊,”邢樂露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他隨即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怪不得我剛才覺得你在車上臉色有點差,我還以為你心情不好呢。”夏庭晚看著邢樂沒說話。夜色中邢樂的麵容依舊英俊到無可挑剔,劍眉星目,端正無比,可是夏庭晚卻覺得有些悶悶的,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時候的自己過於敏感了。可是邢樂分明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可是如果他不說,邢樂大概是不是問都不會問一聲。他們以前,從來不是這樣疏離的關係。“你的顧慮我知道啦,我會安排好的,你放心。”邢樂語氣溫和地說:“你身體不舒服,要不我幫你叫個出租車,先回別墅早點休息?”“好。”夏庭晚點了點頭,邢樂這樣說,他還是心裏感激,輕聲道:“樂樂,謝謝你了。”“客氣什麽。”邢樂笑了一下,拍了拍夏庭晚的肩膀。夏庭晚要提前走時,紀展也說有點事要先回別墅,所以兩個人打了一輛車。夏庭晚身體不舒服,心情也不好,見紀展冷冷淡淡不多話的樣子也不是那種需要去尬聊寒暄的人,也鬆了一口氣,樂得縮進後座裏閉上眼休息。出租車開到了一半,夏庭晚忽然聽到紀展開口了:“邢樂的攝影一路上都在跟著拍,剛才你們出去,攝影師也跟了出去。”夏庭晚頭一次這麽近距離的聽到紀展的聲音,第一感覺就是好聽,果然不愧是唱歌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卻特別低沉有磁性。可是紀展說的話卻讓夏庭晚有點不解,他不由睜開了眼睛看向了紀展:“什麽意思?”“沒什麽。”紀展轉開了頭,像是有點不耐煩似的冷著臉:“隻是告訴你,自己的跟拍攝影不在,也不要覺得可以放鬆。”第十五章 回到別墅之後紀展就先去洗澡了,夏庭晚則躺在床上想著紀展說的話。他和紀展不熟,所以紀展不說別的,他也不太好再多問。可他不是笨蛋,他聽得明白紀展話裏的意思,紀展不僅是在讓他小心鏡頭,也在讓他小心邢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