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聽完了穆長生的講述,原本義憤填膺中夾著幾分害怕伊水湄此刻已經快要把兩隻眼睛哭腫了,她一邊拿袖子擦眼淚,一邊道:“小鬼物太可憐了,他的父母怎麽可以那麽狠心嗚嗚……不對,那對畜生根本不配當小鬼物的父母,他實在是太可憐了嗚嗚嗚……”    伊水湄母愛天性大發,哭得稀裏嘩啦,任千裏也紅了眼眶,不過他沒哭,而是抽了一大把紙巾放到伊水湄麵前。    伊水湄毫不客氣地將紙巾都拿走,哭得也更大聲了。    應天心裏不耐煩極了,不過任誰看向他,都隻能發現他眼眶微微發紅,麵上露出難過同情又憤怒的複雜神色,一副對那孩子的遭遇萬分憐憫同時恨不得砍死那對父母的樣子。    穆長生看了應天一眼,對伊水湄道:“別哭了,我已經送那孩子去投胎了,他現在應當過得很好。你們不用再擔心了。”    伊水湄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聽到這話下意識就停了下來,那雙大大的杏眼看著坐在床上,穿著睡衣,依然俊逸得像一幅畫的穆長生,紅著臉點了點頭,然後,打了個嗝。    伊水湄:……    哎呀好丟臉!在男神麵前哭那麽厲害就算了,那表明本小姐有愛心嘛!但是為毛要打嗝啊!形象都毀了啊啊啊!這樣想著,她突然,又打了個嗝!    伊水湄:/(tot)/~~    伊水湄欲哭無淚,穆長生倒是不覺得有什麽,本來人哭得太狠就容易打嗝。他看著伊水湄和任千裏,微微一笑,道:“你們能來看我,我很高興,今晚就留下來吃飯吧,應天做菜很好吃。”    “真的!”吃貨少女驚喜道,任千裏也眼睛發亮,不知道是因為應天廚藝好還是因為能留下來吃飯。    穆長生頷首。    應天心道他才不要給這兩個蠢貨做飯呢!不過麵上依舊保持著笑容,尤其是穆長生開口說要喝粥之後。    他把兩個礙事的家夥趕出了穆長生的臥室,連忙去廚房端了一直溫著的清粥。    “沐歌,你現在還好嗎?手還有沒有力氣?要不我喂你?”    對上應天關切的眸光,穆長生微微一頓,才道:“不用了,我感覺現在很好。”他還不至於虛弱到連碗都端不住。話落便把碗接了過來,一口一口喝了起來。昨天晚飯沒吃,今天早飯午飯也沒吃,他著實餓了。好在應天的手藝似乎比以前更好了。    應天坐在床邊,微微垂著頭,看上去有點失望。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自動轉移了,穆長生身上穿著一件純白色睡衣(是他給換的),他長長的黑發用一根白色的發帶鬆鬆係在腦後(是他係的)!    當時換衣服的時候,心裏擔心他的身體情況,根本沒敢細看,現在想想,當時的長生是什麽樣子的?應天的目光往他鎖骨的地方瞄,不知道那個東西,還在不在……應天覺得心跳太快了,他晃了晃腦袋,忽然注意到穆長生臉頰邊不知道什麽時候沾了點棉絮。他想都沒想就伸手去拂。    卻沒想到,他伸出手去,穆長生同時側過頭來,他碰到的不是穆長生微涼的臉頰,而是兩瓣微涼的薄唇……    臥室內的空氣仿佛一瞬間凝滯了,應天感受這指尖傳來的感覺,雙目與穆長生的目光對上,腦子好像被什麽東西轟了一記,怔愣在原地完全忘了反應。    穆長生也愣住了,他凝視著應天,看著他那張最初就讓他驚豔不已卻不失英氣的臉,忽然想起他眉飛色舞時的樣子,想起他開懷大笑時的樣子,想起他認認真真地擇菜做飯時的樣子,想起他看著自己時永遠愉悅溫暖的眸子……胸腔裏的那個地方忽然劇烈跳動起來,他感覺到自己的耳根開始發燙,屋子裏也突然熱得不正常……    “你……”穆長生一開口把自己也嚇了一跳,他的聲音竟然幹澀得不像樣子。    然而這一聲終是把剛才的氛圍打破了,應天猛地站起來,碰的一聲衝了出去!    至於為什麽發出那麽大的聲音……他起身的時候把椅子帶倒了……    如果是平時,穆長生肯定會為應天毛毛躁躁的樣子報以一笑,可是現在他按了按自己還未平複下來的胸口,摸了摸自己還滾燙著的耳根。心裏卻沒有半分欣喜和輕鬆。    明明知道應天來曆不明,他仍然將他留在身邊;明明一個言靈就可以解決的事情,他偏偏自欺欺人地覺得留下應天的原因是他將自己照料得很好,廚藝也很好……    可事實上,擁有言靈的他,若真想要一個比應天更好的,難道還找不到麽?    無非是他不願意承認,自己在見到應天的第一眼就動心了,所以明知道他是假裝昏迷,明知道他根本沒有重傷,明知道他是刻意接近,卻還是將他帶了回來……    穆長生皺著眉,心裏一時有些迷茫,不應該,他不應該這樣……如果連他都這樣任性,那穆家怎麽辦?長風怎麽辦?    要不要,對應天用言靈呢?這樣不管他是誰派來的,他都不需要再心存顧慮了……    他眸光一垂,就見到了自己還拿在手裏的碗,碗裏的粥已經被他喝了大半,剩下的還冒著幾絲熱氣……    罷了,等見到長風,再說吧!    應天衝出房間的那一刻,臉上的慌亂瞬間平靜了下來。    任千裏和伊水湄正坐在客廳裏看電視,他們背對著他,一邊看一邊低聲討論著什麽。    應天見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偷偷地,將剛剛碰到長生唇瓣的那根手指放至唇邊,輕輕一吻。    好似透過這根手指,間接觸碰到了對方那一貫蒼白卻柔軟的唇……    他嘴角勾起,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摩挲著手指,他心情愉快地走到廚房,從冰箱裏挑選出食材,開始做飯。先做的是肉丸子,他力氣大,沒一會兒就把一塊肥瘦相間的豬肉剁成肉糜放在一隻大碗裏,然後將泡好的香菇切成丁,用香油炒了一遍。    香菇丁被翻炒時冒出滋滋滋的聲響,他一手拿著鍋鏟,一手端著一隻小玻璃碗,將鍋裏炒好的香菇丁盛到碗裏。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的神色認真而專注,黑色的碎發落到額前,側臉的線條堅毅俊美。    伊水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聽到廚房裏傳來的聲音,望過去的時候剛好見到這一幕,心想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個應天長得這麽好看呢?雖然說是個基佬,唉……    她支著下巴盯著廚房那邊看,長長的袖子落下來,剛好露出滿胳膊的符文。    坐在旁邊的任千裏一側頭就看到了她畫的滿手臂都是的符文,好奇地問:“你幹嘛在胳膊上畫這些啊?”    “啊?這個啊!”伊水湄伸出兩隻胳膊給他看,隻見她白皙的手臂上都畫滿了各種符文,有的隻是簡簡單單地勾勒幾筆,有的繁複華麗一眼看過去都找不到起點在哪裏,有的看起來像是好幾個符文竄在一起,十分奇怪。    “這些都是你自己畫上去的嗎?”任千裏摸了摸她手臂上的一個符文,臉上滿是好奇和驚歎。    “那當然,這是我做了好幾個月才做好的筆記呢!”伊水湄又是驕傲又是不好意思,“其實啦,我的異能就是畫符咒,凡是被我畫出來的都能發揮出很大的效果!百試百靈,不過你知道啦,這些符咒太複雜了,我怕忘了就做了筆記!”其實是不看筆記她根本記不起來(⊙﹏⊙)b“原來是這樣啊!”任千裏眼裏滿是佩服,他對著伊水湄手上的符咒看了很久,忍了忍,還是忍不住道:“符咒是什麽樣的?我以前都沒見過,你可以畫一張給我看看嗎?”    任千裏以前的情況伊水湄大概知道一點,看他年紀跟自己差不多但是瘦得皮包骨頭的樣子也挺同情他的,知道他剛剛覺醒能力沒多久,還在摸索當中,平時又沒什麽機會見到別的覺醒者,本來就想著多帶他出來見見世麵,現在被他小心翼翼的眼神一看,伊水湄頓時母愛泛濫,立刻道:“當然可以啊!畫個符咒而已,我現在就畫給你看!”    見伊水湄答應,任千裏立刻露出驚喜來,連忙給伊水湄找了支筆,剛要遞給伊水湄手裏又縮了回去,“這個,畫符咒得用毛筆吧,這個……”他看了看四周,客廳裏能找到的隻有圓珠筆了。    “沒事!”伊水湄拿過他手裏的圓珠筆,放在手裏晃了晃,笑得眉眼彎彎:“我可不是那些沒本事的道士,用什麽筆都能畫出威力巨大的符咒!”她驕傲地挺了挺胸,隨便抓過一張紙就要開始畫,動筆之前,她看了一眼坐在旁邊期待地盯著她看的任千裏,問道:“你想要看哪個符咒?”    任千裏聞言,在伊水湄手臂上挑了個最簡單的,“就這個吧!”    伊水湄看了那個符文一眼,心裏一喜,啊,是最簡單的靈火符,這下肯定不會出錯了!她故作淡定地點點頭,道:“好,就畫個靈火符給你看。”    靈火符的效用跟打火機差不多,就是點個小火,伊水湄往手臂上看了一眼,而後動起筆,流暢熟練地將靈火符的符文畫在了紙上。    “好了,接下來就是發動符咒了。”伊水湄放下筆,信誓旦旦地將麵前的符咒撕成兩半,微紅的火光在符咒撕開的時候憑空冒了出來,伊水湄讓那團嬰兒拳頭大小的小火懸浮在自己的手上。    任千裏小聲地哇了一聲,清澈的眼睛裏映出那團小小的火光。    伊水湄看著他瞪圓了眼睛,白淨清秀的臉上露出驚歎的表情,覺得這個一開始十分陰沉的家夥現在看上去還挺可愛的,不由一笑,正想把手裏的小火揮滅,手裏的小火卻突然躥了出去,像是一個突然被放掉氣的氣球一樣嗖的一下躥進了廚房!    伊水湄呆了呆,先別說它怎麽會竄出去,按理說這麽小的火就算燒到了什麽東西她也能立刻撲滅,但是不知道怎麽的,她心裏忽然咯噔一下,不安的感覺像是一股涼氣順著她的腳後跟攀上了脊背。    應天將香菇丁伴著他特製的醬料和肉糜攪拌均勻之後,就開始捏肉丸子,每一個肉丸子都控製成一樣的大小,都剛剛好,可以被那個人一口吃下。    想象起穆長生吃肉丸子的樣子,應天微微一笑,眼裏泄露出幾分溫柔。    將最後一個肉丸子捏好,他正要拿勺子舀起來放進已經煮了水的鍋子裏,忽然注意到之前碰過穆長生的左手,不由愣了愣。    就是這麽一刹那的功夫,一團火光從外麵躥了進來,落到了他的左手上!    皮膚被灼燒熔化的感覺清晰無比,他瞳孔緊縮,立刻撲滅了手上的火苗。然而還是遲了,手背上白皙緊致的皮膚被燒掉了一大塊,露出下麵的……    當伊水湄和任千裏衝進廚房的時候,卻見到應天捂著自己的左手,眼神猙獰地盯著他們!    他額角青筋暴起,那張俊美英氣的臉龐因為主人暴戾凶狠的眼神而變得猙獰無比,原先做飯時的認真與溫馨蕩然無存。    伊水湄被這個樣子的應天嚇了一跳,她突然覺得自己麵對的人不是應天,而是一頭欲擇人而噬的凶獸!    “應、應天,對、對不起,我能看看你的……”最後一個字沒有機會說出來,伊水湄隻覺得喉間一痛,自己的脖子就被一隻大手掐住了。    伊水湄拚命掙紮起來,可是掐著她脖子的那隻手緊緊地箍著她,每當她掙紮一分,那隻手的力道就加重一分,她的雙手使勁地拍打著對方的手,甚至用上了靈力,可是無論她怎麽掙紮,都無法逃脫。    隔著這麽近的距離,伊水湄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來自對方身上的寒意與殺氣,應天他,是真的想要殺了她!    為什麽……明明她隻是傷到了他的手而已,她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伊水湄臉色青紫,沒法呼吸,心裏恐懼到了極點……        第43章        “應天,你放開伊水湄,她要被你掐死了!”應天突然暴起,任千裏愣了愣,見伊水湄被掐得臉色青紫,連目光都開始渙散了,他連忙上去阻止,卻被對方一掌揮開。    暴怒之中的應天臉色猙獰可怕,無形的威壓從他身上散出,如同一匹原始巨獸睜開了雙目,用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目光蔑視萬物,任何人在這股威壓下都隻能瑟瑟發抖,連心底裏也無法生出一分反抗。    任千裏被這股威壓壓製得抬不起頭,他趴在地上,費勁地抬起頭看著快要被掐斷氣的伊水湄,艱難道:“應天,穆哥,還……在,這裏……”    “穆哥”那兩個字剛剛落下,應天眼底的赤紅漸漸消退,他朝著穆長生房門的方向看了一眼,鬆開了手。    伊水湄癱軟在地,她捂著脖子,一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一邊拖著綿軟無力的身體往後退,目光裏還有未消散的恐懼。    龐大恐怖的威壓散去,任千裏終於恢複了行動能力,他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擋在了伊水湄麵前。    他們眼前的應天,不再是之前那個嬉笑怒罵,活潑陽光的青年,他負手而立,居高臨下地盯著他們,目光幽深冷冽,毫無掩飾其中的厭惡和怒火。    他完全顛覆了他們之前對他的認知,無論是強到他們無法反抗的力量,還是那落到他們身上,滿含殺意,陰冷又厭惡的目光。    應天將剛剛被傷到的那隻手置於身後,雙目冷冷地看著這一幕,伊水湄急促的喘息中伴著一聲聲壓抑痛苦的咳嗽,她充滿恐懼,根本不敢再看他一眼;任千裏擋在伊水湄麵前,雙臂張開,麵上看似平靜,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著,顯然也十分害怕。    應天心裏恨不得立刻將這兩個東西弄死,卻隻能牢牢地壓製住身體裏沸騰的殺意,深吸了幾口氣,他平靜下來,低聲道:“今天的事情,你們若是敢在沐歌麵前提半句,我就隻好讓跟你們有關係的人陪著你們一起下去了。別擔心我做不到。”    這聲音陰冷地像是毒蛇的私語,任千裏和伊水湄連連搖頭,在聽到一個“滾”字後,任千裏立刻扶起伊水湄,踉踉蹌蹌地逃出了這座公寓。    直到他們離開,應天才將一直背在身後的手伸了出來。    那隻左手還是跟原來一樣白皙修長,骨節分明,手背上的皮膚卻被火焰燒化,邊緣處一片焦黑,然而皮膚裸露後露出的卻不是正常人的血肉,而是另一層焦黑的,零星長著幾片細小鱗片的外皮。    看著這隻手,應天的目光既憤怒又恐慌,他拿出一隻手套套上,回頭去看了穆長生的臥室一眼,又覺得不安心,脫掉手套纏上一層厚厚的繃帶,才放心下來。    =    應天從臥室出去沒多久,穆長生困意上湧,將碗擱在床頭櫃上就睡著了,當他醒過來的時候,黃昏降臨,時鍾指向下午六點。    這一覺睡得極沉,身上被陰氣入體造成的不適盡皆散去。他現在的身體真是比以前好太多了,若是以前的他被陰氣入體,就算有其他貴族為他調理身體,也少不得要在床上躺上好幾天。    穆長生愜意地眯了眯眼,精神一好,他的靈識便無意識地以自身為中心展開,穿透牆壁,落到了外麵。    伊水湄和任千裏不在,應天一個人站在餐桌前,將晚餐一盤盤擺好後,拿起一根胡蘿卜,用小刀細細雕琢,他微微低著頭,目光專注,一支玫瑰沒一會兒就在他手中成形,筆直花枝上的倒刺根根栩栩如生,錯開的葉子上有精心雕琢出的紋路,紅色的花瓣婉約地舒展開,似乎隻要一低頭,就能嗅到屬於玫瑰的芬芳。    如果不是枝葉跟花瓣都是一個顏色,隻怕沒有任何人會認為這支玫瑰是用胡蘿卜雕琢成的。    雕琢好玫瑰,應天將之插在一隻小小的細頸玻璃瓶裏,擺在餐桌中央,還點上了幾隻蠟燭。    可惜穆家主沒有多少浪漫細胞,透過靈識看到這一幕,他首先想到的是,家裏電費忘了交,今晚要停電,而後才慢慢想起蠟燭、玫瑰這些東西的另外一層含義……    穆家主摸了摸自己有些發燙的耳根,麵無表情地收回靈識,心神卻被剛剛看到的東西牽走了,以至於沒有注意到應天綁著繃帶的左手。    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穆長生下床洗漱後,推開臥室的門走了出去。    “當當當當~燭光晚餐!”砰的一聲響,應天手裏的氣球猛地炸開,刺耳的聲音令穆長生眉心微蹙,然而在看到應天哈哈笑著站在燭光旁的樣子時,這份不適一瞬間就消散了。    他看著應天,輕聲道:“伊水湄和任千裏呢?”    “他們啊。”應天翹了翹嘴角,“聽到我說要做燭光晚餐的時候,就很識相地離開了。不說他們了,沐歌咱們吃飯吧!為了這個燭光晚餐我可是準備了好久啊!”他十分紳士地替穆長生拉開椅子,做了個邀請的姿勢。    聽到“燭光晚餐”四個字,穆長生目光一動,落到了餐桌上,公寓裏的燈都關了,隻有桌上四支粉紅色的蠟燭筆直地立在燭台上,光芒柔和,或深或淺地灑在精致的菜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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