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辛夷看著這株臘梅走神。


    腳步聲傳來,傅辛夷本能轉頭看向來人。是前門那兒的仆役。


    仆役恭敬行禮:「小姐,前頭廊坊鋪子送來了一些花草,管事讓我來問是否今日就擺上?」


    傅辛夷問了一聲:「有臘梅麽?」


    仆役略一思索:「似乎沒有。不過廊坊鋪子是掌櫃親自來送的,說這僅是第一批,下回還會來送。如今人還在前廳,小姐可要見上一見?」


    傅辛夷本就期待自己采買的東西,聽著還有一批,想著見一麵也好。


    她吩咐仆役:「前頭帶路,我去見一麵。」


    仆役應下,躬身帶路。


    前廳有大廳和小廳。大廳是專門用於招待貴客的,小廳則是用於日常招待普通上門的人。一般而言,送貨的人上不了前廳,最多就在後門那兒喝口水。


    隻是傅辛夷進的這家京城廊坊鋪子,掌櫃並不算普通,又有正經事,這才得以到前廳的小廳喝口茶。


    掌櫃和管事在小廳說著話。


    他今個知道要來尚書府,特意挑選了嶄新的上等衣服穿在身上,不敢對這次送貨有一點怠慢。


    掌櫃麵上掛著商業化的笑容,對管事恭敬重述了昨天的事:「昨日有兩位公子哥前來買花草,全要求送尚書府來。一位是見了人,是個白麵小公子哥,年紀很輕,還未到二十。另一位僅派了孩子來,不知是何人,還給了我一張紙,說是給府上送過信。」


    管事將掌櫃知道的內容仔細記下,拿著那張掌櫃遞過來的紙看了眼,確認了字跡:「確實收過和這字跡一樣的一封信。」


    掌櫃點頭:「我擔心小孩子說渾話,畢竟是送到尚書府,不敢造次。」


    管事將紙放在桌上:「這紙我會給小姐看。」


    掌櫃應聲。


    傅辛夷一到前廳小廳處,管事和掌櫃起身先後行禮:「小姐。」


    掌櫃偷瞄了一眼傅辛夷,一下子就認出了人,心裏頭恍然:昨個小公子就是傅小姐!


    傅辛夷笑了笑,還沒和掌櫃說什麽,管事就將桌上的紙拿起,送給傅辛夷過目:「小姐,昨日您出門去過的店內,又有一個孩子去了這家花鳥鋪,給您訂了一些植株。對方要求按著日子給府上送花草。」


    傅辛夷微愣,接過紙看了眼。


    紙上寫了二十四種花草,隻一眼傅辛夷就認出了內容:「……花信風。」


    管事沒懂,疑惑問了一聲:「什麽花信風?」


    傅辛夷看了眼字跡,認出是那天畫小太陽的人。


    「風有信,花不誤。」她眼內帶著疑惑,卻還是溫和和管事以及掌櫃解釋,「這是一種戲謔的說法。風會帶來時節的信,告訴特定的花,今日該是綻開的日子了。」


    掌櫃恍然,原來是正當時的花名錄。


    傅辛夷繼續解釋:「皇曆將天下時日分成二十四節氣,七十二候。這裏二十四種花,正好是從小寒開始,到來年穀雨後結束,代表了其中二十四候。」每十五天一個節氣,其中每五天算一候,會有一種花盛開。花期雖不算固定,但也不會有大差。


    在她心裏,這大約是喜花草者最浪漫的告白。要是有一天她有喜歡的人,那她必然會悄悄的送這麽一回禮物,將情感寄托於花草的浪漫中。


    但不對。


    傅辛夷拿著紙再看了兩眼:「前朝就有花信風的說話,但到現在都少有這麽詳細。」至少要再過百年後,溫差漸變暖一些,那時才會有這般固定的花信風說法。如今對花信風的講法,最多隻精確到寥寥幾種花。


    掌櫃見傅辛夷陷入思索,謹慎開口對她提示著:「我聽說這位公子哥打算功成名就之時再來找小姐,按著時間,似乎正好是殿試之後。」


    春闈在杏花開時,二月初九。


    殿試在四月末,正好是立夏前,穀雨後,也就是說穀雨階段送完最後的花,正正好好迎來殿試結束。


    傅辛夷抬眼看向掌櫃,微歪頭:「你是說,送信的人會是要參加春闈的人?他還自信能進入殿試,並且功成名就?」


    掌櫃拱手:「小的就是一猜,做不得準。」


    傅辛夷手指撫上寫了字的紙。這紙比府上的紙要粗糙一些,看著不是有錢人會用的。但從送信和送花的行為來看,這人自傲、自信到了極為囂張的地步。


    她一瞬間想到了封淩,卻又不敢確信。


    封淩現在才幾歲?為什麽會送她禮物?這人又怎麽會知道二十四番花信風這一個事情?那太陽又是怎麽回事?從上回接觸來看,性子不太像。


    他甚至隻見過她一麵。


    不對,也不對。


    說書人曾經說過,封淩待人極為友善,同時也是一個工於心計的人。他為了能夠爬到那麽高的位置,將自己能夠利用的地方都利用到了極致。帝王恩寵,丈人相助……如果說真有這麽一個人,家境貧寒卻還能設計對付盧家,隻可能是封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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