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


    「二姐,我要二姐……」


    白蕊兒和白馨兒也哭作一團。


    白曉兒躺在冰冷的地上,心中發寒。


    這些就是她所謂的家人,她的長輩。


    因為不想花銀子給自己請大夫,連這樣的鬼話都編得出。


    虧她方才還覺得白老頭是個公正的家長。


    沒想卻是看走眼了。


    至此,白曉兒心中存有的最後一絲幻想徹底破滅。


    她靜靜地睜開雙眼,扯了下白蕊兒褲腿。


    白蕊兒低頭,見妹妹正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眸子瞧著自己,簡直不相信這是真的。


    「曉兒……醒了,娘,曉兒她醒了呢。」白蕊兒大叫。


    白曉兒看著母親和姐姐,眼睛一陣濕潤:「娘,姐,你們放心,我命硬,閻王爺他老人家不敢收我哩。」


    柳氏這會子親眼看著白曉兒從地上坐起,還能說會道,喜得渾身發抖,連話都說不出。


    可憐她這幾日既操心著白曉兒的事,又要忍受婆婆的苛責,那些家務活兒還不能落下一點,身子都快被掏空了。


    這驟悲驟喜之下,再受不住,兩眼一黑便栽了下去。


    白蕊兒和白馨兒姐妹倆個又是一陣大哭。


    這時大兒媳丁氏和二兒媳袁氏恰好趕了來,忙幫著把柳氏抬進屋。


    白曉兒立刻向白老頭提出給柳氏請大夫。


    或許因著柳氏是白家的主要勞力,不可或缺。


    這回不僅是白老頭,就連白老太和白嬌鳳都沒有出言反對,立馬派白老四去請大夫。


    大夫是村裏的赤腳大夫,姓黃,住得離這兒不過半裏地,很快便背著藥箱來了。


    白老太和白嬌鳳兩個垮著臉,撩了簾子帶那方大夫進屋。


    方大夫見到柳氏麵上的傷痕,吃了一驚,不過作為外人,他也不好問別人家的家事,隻默默給柳氏看診。


    不過這回卻用了十二分的心思,看得格外認真。


    等方大夫給柳氏診完脈,開始配藥,白曉兒忍不住問道:「大夫,我娘得了啥病呀?打不打緊?」


    「你娘這是積年成勞帶來的氣血兩虛,加上大悲大喜,一時痰迷了心竅。現下她年輕,掐得住,若這次不能好好調養,再往後幾年就得吃大虧了。」


    白曉兒和白蕊兒聽了,都十分擔憂。


    白老太隻盯著那藥包問道:「大夫,這藥得多少錢哪?」


    方大夫道:「七副藥,半兩銀子。等吃完我再給三嫂換個方子,如此好好調養,兩三月就能斷根。」


    「啥?就這麽點破藥就值半兩銀子,還得吃兩三個月,那家裏就淨供著她吃藥,全家喝西北風去哪?你這大夫不是誆我麽……」


    方大夫是個直性子,見白老太如此胡攪蠻纏,氣得臉都青了。


    他想起外頭說的白家的老太婆為人蠻不講理,慣會磋磨兒媳婦,如今看來,柳氏的病和這老太婆肯定脫不了幹係。


    「你老還嫌貴,要不是看著三哥是老實人,三嫂可憐,這藥一銀子你都沒地兒買去。」


    白老太尖聲道:「一兩銀子,你咋不去搶呢?」


    方大夫一甩袖子,對著一直沉默的白老頭冷笑:「老叔,老嬸子不懂,你可是懂行的。這藥裏頭有黨參、阿膠、當歸、黃芪……哪一樣不是好的貴的,就這,嬸子還說我誆人哩,我索性不賣了。三嫂要是不好了,可千萬別說找我診過。」


    白曉兒聽了這話,便知道柳氏的病不能再拖,見方大夫背起藥箱要走,忙一個箭步攔住:「大夫,請您等等。」


    又對白老頭道:「爺,您快給咱娘抓藥吧,銀子就算我家欠的,爹從鎮上回了一準還上。」


    白老太在一旁狠狠啐了口:「你爹能還,他拿命還哪?現下還沒分家,你爹甭管賺了多少,銀子都是公中的,你們休想挪一個子兒。」


    白曉兒姐妹幾個巴巴地看向白老頭,白老頭終是抬頭,將煙杆子一橫:「老婆子,給錢。」


    「啥?」


    「我說,給錢。」


    白老頭拍著腿,語氣有點重。


    白老太看了白老頭一眼,嘴裏咕噥兩句,最後還是撩開幾層褂子,從腰帶上解下一個泛黃的布袋子,數了一小塊銀子和十來枚銅板出來。


    方大夫把銀子拿到手裏一掂,便知白老太毛了他七八個銅板。


    盡管心中不齒愛老太為人,他還是把藥給了白蕊兒。


    因著著白家三房這幾個孩子小的小,弱的弱,還有一個傷著的,看著著實可憐。


    他家的娃娃和白曉兒一般大小,成天還隻知道玩哩。


    「你娘這個病最得靜養,不能勞累,還要吃些好的,不然藥就白吃了。」他不放心地叮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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