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纓瞧著魏韞這樣,看著的確不像是騙人:「小皇孫就是再不好,也是姓李的。胡老夫人這是打算做什麽?」


    「你明日進宮陪陪太子妃就知道了。」


    魏韞沒說的是,太子妃在知道小皇孫沒了之後,哀慟至極,若不是太醫就在身邊,隻怕立時就要拋下太子,跟著小皇孫去了。


    小皇孫一死,帝後就到了東宮。胡老夫人自然不會承認讓小皇孫早點去了,是她和胡家的主意。那個不留神「害死」了小皇孫的老嬤嬤為了恕罪,當場觸柱而死。


    胡家是太子妃的娘家,胡老夫人又是朝廷命婦,「害死」小皇孫的老嬤嬤也自絕了,饒是帝後再怎麽惱怒胡家的決定,一時半會兒也尋不到最合適的理由。


    他出宮前最後的想法,就是胡家在自尋死路。


    翌日,馮纓去了東宮。


    太子妃的身子在接連兩次生產,又經曆了早產、產時大出血及喪子之痛,現如今已經到了不服用安神藥,就無法入眠的狀態。


    大白日的,她靠著軟枕,坐在床上,一直發著呆。即便馮纓怎麽找話,她都沉默地看著手裏的繈褓。


    邊上有宮女在收拾東西。


    「這些衣裳都是新做的,因為是下麵新進貢的料子,太子喜歡的很,特意挑了好些,讓人連夜趕工給孩子做的。」宮女捧著一疊小衣從旁走過,太子妃終於抬起頭,看著那些衣裳出了聲,「那時候孩子還沒出生,我讓太子慢些來,不著急,他卻不肯。可到頭來……都還是新衣裳。」


    「那就給小皇孫捎過去?」馮纓看著宮女裝了滿滿一個箱籠的衣裳,提議道。


    「孩子……還太小。」太子妃低下頭,「如果不是陛下開恩,小皇孫隻怕連個容身的地方都沒有。」


    太子妃說著又要哭了。


    馮纓趕忙安撫。這時身後傳來簾子被撩動的聲音,她回頭看,就瞧見一位雍容富態的老婦人同個打扮得明媚嬌豔的少女走了進來。


    馮纓挑了挑眉。這老婦人她倒是認識的。


    太子妃的親祖母,胡老夫人。


    至於跟著進來的少女,卻是張陌生的臉孔。


    「原來是清平縣主。」胡老夫人笑了笑,「這是老身的小孫女,單字一個櫻,倒是與縣主十分有緣。」


    馮纓客套地問了聲好。太子妃這時抬了下眼,旋即別過臉去,攥緊了被麵。


    馮纓看看太子妃,再看著花般嬌豔的少女,眯了眯眼,問道:「老夫人帶胡姑娘進宮可是有什麽事?」


    胡老夫人道:「小皇孫沒了,老身見太子妃娘娘心情低落,便想著讓她們姐妹一塊兒好好聊聊。」


    不得不說,太子妃的這位小堂妹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比東宮裏的那些良媛良娣們生得都好,精致的鴨蛋臉隻略施粉黛,就讓周圍的宮女都失了光亮。


    這樣的美人放在如今精神不大好的太子妃身邊,如何不引太子注意。


    聊天開解是假,隻怕胡家是想讓這小孫女進宮來伺候太子的。


    有馮纓在太子妃身邊,胡老夫人幾次想要說起事情,話到嘴邊都停了下來。便是胡櫻也隻能時不時簡單地說上兩句話,卻是連太子妃一句搭理都沒有得到。


    即便馮纓有意識地守著,不想叫太子妃聽見胡家那些亂七八糟的打算,可人有三急,她總還是得出去解決下問題的。


    等回來的時候,隔著簾子,她果真聽見胡老夫人同太子妃說起了胡櫻。


    「你這一年是怎麽搞的,這孩子懷得本就不穩,小皇孫生下來那副模樣居然還讓孩子留著。」


    「那是我和太子的孩子。」太子妃的聲音透著悲涼,「我作為母親,難道要把活生生的孩子都殺了不成?」


    「那樣的怪物留著做什麽!」胡老夫人帶著怒氣,「我幫你把孩子送上路,是為了你好!」


    「究竟是為了我,還是為了胡家,祖母難道心裏不清楚嗎?」太子妃苦笑,隔得遠些馮纓都能聽出她話裏的心酸,「祖母以為,小皇孫沒了,我的身子壞了,胡家就一定還能再進一個姑娘,保住胡家這百年榮耀?」


    胡老夫人臉色一變:「胡說!這裏是東宮,你說這話做什麽!你身子壞了,太醫都說你可能再懷不上孩子,大皇孫還這麽小,難不成你要讓胡家隻守著你們倆不成?」


    「不合時宜的話分明是老夫人先提出來的,怎麽到了這會兒卻成了我嫂嫂的錯?」


    馮纓心裏騰地燒出一團火焰來,掀了簾子,幾步走了進去。


    胡老夫人已經坐到了太子妃的床邊上,胡櫻就坐在床尾矮墩上頭,看著安安靜靜的,臉頰早浮上了紅暈。


    馮纓往她們祖孫倆臉上掃了一眼,張口就道:「這東宮裏頭,要進什麽人,能進什麽人,那是皇帝表舅和太子表哥決定的事,同你們胡家有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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