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內官當下來了氣,斥道:「不是讓你們貼身伺候著嗎?怎麽……」


    宮女們自是麵麵相覷,麵紅耳赤,而高顯仁也聽到了一些軟軟膩膩的聲響正從窗牖扇格裏透出來……


    他暗道不可能,貼上窗前,倏然睜大了眼,飛快地退回來。


    這也太……


    他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本來已經拿了把柄占了上風了,這可倒好,千裏城池皆奉敵手!


    可憐貴妃連餓了十天,一張小臉蠟黃,細腰如柳,身體單薄,也不知能不能經得起陛下磋磨。


    ☆☆☆


    楚璿覺得自己八成是作孽太多,招邪了。


    她披散著頭發坐在榻上,愣愣地看著蕭逸這衣冠禽獸麵無表情地一件件穿衣裳,慘白著張臉去撿滿是褶皺的鳳翎披帛,眼前光影模糊,險些一頭栽倒。


    蕭逸看上去十分不情願地過來將她攔腰抱起來,放在臥榻邊緣,拿了中衣給她穿上。


    他覺得自己八成是中邪了。


    那藥上頭,腦子就糊塗了,等有了意識,已經在偏殿,把一屋子的宮女全趕了出去。


    楚璿起先是不願意的,又哭又叫,還說她身體虛,經不住。


    蕭逸便將她放開了,端起茶盞猛灌涼水,看得楚璿一陣陣發愣,後來她大約是看出了什麽,雖然不情願的樣兒,但還是瑟瑟縮縮地靠過來了。


    蕭逸就知道她在誆他,她虛什麽?


    他隻是關了她,一日三膳未曾少她,吃穿用度皆如往常,他還不知道她嗎?沒心沒肺慣了,十有八|九活得比他還滋潤呢。


    因此手下也沒有留情。


    可這事……蕭逸越想越憋屈,越想越覺得失了麵子,特別是楚璿邊係腰帶,邊怯怯地看他,眼睛裏那提防勁兒,好像生怕他再撲上去似得。


    皇帝陛下自覺顏麵掃地,決定趕在楚璿笑話他之前先發製人,冷聲道:「你明知道朕心裏還生著氣,還來引誘朕,到底安得什麽心?」


    楚璿正眩暈得厲害,明明腹中空空,卻一陣陣惡心想吐。聞言,倏地睜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蕭逸。


    這人還能再無恥一點嗎!


    楚璿撫著胸口,孱弱纖細的小身板若迎風細葦,搖搖曳曳,一張臉冷霜華凝,不甘示弱地看向蕭逸:「陛下,這事咱們可得說明白了。臣妾是奉旨入宣室殿,老老實實地在偏殿沐浴更衣,是您自己闖進來的。您現在說我引誘您,這是什麽道理?」


    蕭逸冷哼:「這宣室殿是朕的寢殿,朕願意去哪兒去哪兒,來這兒怎麽了?朕也沒強迫你,是你自己湊過來的。」


    楚璿隻覺一股氣滯在了胸膛前。


    她不是不知人事的懵懂姑娘家了,蕭逸剛才那樣子,一看就是被人下了猛藥。雖然她數日寡食,可腦子清醒得很。這種藥下到好處,可為床榻之娛助興,可若要生忍硬抗——且依照蕭逸那麵如蒸籠的樣子,定是下足了劑量,那是會傷到身體的。


    楚璿當時隻想,這幾年裏,同樣的事他們不知做過多少回了,這種緊要關頭,扭捏也沒多大意思,且蕭逸要真在她跟前傷了龍體,她也吃不著好果子。


    就這麽一時的決斷,倒成了蕭逸譏諷攻擊她的把柄。


    楚璿越想越氣,身體又經了一番毫無節製的撻伐,隻覺渾身虛軟得厲害,落進眼裏的光影若蒙了層灰靄,虛泛模糊,若漣漪層層蕩開旋轉。她強撐著,弱聲反擊:「我湊過去又怎麽了?陛下若當真心誌堅定,怎麽不把我推開?」


    大約是她的樣子太過嚇人,蕭逸竟沒有繼續攻擊她,隻是怔怔地凝住她:「你怎麽了?」


    楚璿沒好氣道:「餓的啊。陛下停了長秋殿的膳食,我餓了十天,自然是這副模樣,難不成我吸風飲露就能飽嗎?」


    蕭逸詫道:「朕什麽時候停了你的膳食?你……」他一回神,霍得朝向殿外:「高顯仁,你給朕滾進來!」


    高顯仁喏喏挪動著腳步進來,在幔帳外跪著,受了好一番斥責盤問,最終在天子的雷霆均怒下,瑟瑟道:「是太後……」


    太後不待見楚璿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往常蕭逸護她護得仔細,太後除了叫兩句‘小妖精’出出氣,連她根手指頭都碰不著。


    如今終於等到兩人翻臉,眼瞧著蕭逸狠心把長秋殿都封了,指定眷衰愛馳,再無回旋餘地,便試探著要零星給楚璿些罪受。


    禁軍圍得嚴實,送不進去人,隻能朝著膳食下手。


    蕭逸氣不可扼,劈頭蓋臉狠罵了高顯仁一通,責他知情不報,高顯仁一概領受了,隻道:「陛下,奴才該死,可這個時候,還是先讓娘娘吃幾口飯吧,奴才剛從禦膳房端過來,還熱乎。」


    蕭逸回頭,見楚璿鬆鬆搭著件薄綢中衣,倚靠著床幃,臉色慘白,雙眸暗淡,眼皮虛虛耷著,呼出一縷縷清淺的鼻息……


    他的心驟然懸了起來,忙讓內侍擺膳。


    高顯仁平日伺候在蕭逸跟前,蕭逸又是個對膳食頂挑剔的人,把高顯仁錘煉得十分的細致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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