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璿皺著眉思考良久,道:「可是我想不通,他為什麽要殺徐統領?既然他一直躲在梁王背後,為什麽要在那個時候從暗處走出來?」


    此問一落,馬車驟然而停,楚璿掀開簾子一看,外麵暮色四合,罩著瓊台瑤閣,黛山芙蕖。


    他們已經回宮了。


    明明蕭逸口口聲聲要帶她出去玩,到頭來卻又給她灌了這麽多沉重的秘密。又不知為何,楚璿消化了真相之後卻不覺得沉重了,反而是前所未有的輕鬆自在。


    她的夫君和父親其實從來都是一個陣營的,這真是一件好的不能再好的事。


    自從她與蕭逸交心以來,就經常做噩夢,夢裏不是蕭逸把她爹捅死了,就是她爹把蕭逸一巴掌拍死了,那滋味真是……誰經曆誰知道。


    「你爹可能真得想一巴掌把我拍死。」蕭逸脫了外裳躺在繡榻上,歪頭看向在妝台前梳頭的楚璿,「四年前,我跟他說我想娶你,他當即就要上來跟我拚命,還說‘我給你賣命,你惦記我女兒!’,要不是老師攔著,還真不好說他會不會打我。」


    楚璿噗嗤一聲笑出來,剛剛描畫過的遠山眉峰輕輕翹起,與眼角的一點緋麗的胭脂相映,說不盡的嫵媚風情。


    蕭逸懶散地翻了個身,朝她勾了勾手指:「你過來,讓我親親,親完了我才能接著往後說,不然我這老男人記性不太好,想不起來許多。」


    楚璿沒忍住翻了個白眼,蕭逸自一出生就是出了名的神童,過目不忘,過耳成誦,他不是記性不好,是心眼太小,這茬還記著呢。


    她放下梨花木梳,散著頭發過去,被蕭逸勾腰攏進了懷裏,好一頓揉捏親吻,才把氣息全亂了的楚璿從懷裏撈出來。


    撫著她唇角化開的口脂,打趣道:「這幾夜累著你了,本想今晚讓你安生睡覺,可你嬌喘成這樣,分明是在勾引我。」


    楚璿斜睨了他一眼,這人慣常無恥,最會得便宜賣乖。


    蕭逸觀她眼角微挑,明明是清冷的神情,可胭脂暈染,杏腮桃眸,分明媚到了骨子裏,勾得人心魂都好像飄了起來。


    他把她的手擱在自己心口上,讓那柔軟如綿的小手撫著心口躍躍的跳動,笑道:「好了,不調戲你了,接著說。」


    「年前驪山行宮那場波折,楚晏要把你偷出來,是背著我。我後來查出是他在背後搗鬼,才對蕭雁遲重拿輕放。不管怎麽說,他對我是忠心的,可好像對我這個女婿總是不太滿意。」


    楚璿一臉嫌棄:「你城府這麽深,心機這麽重,還對自己的外甥女起色心,誠然咱們兩個沒有血緣關係,可你做到這份兒上,哪個當爹的能對你滿意啊?別說我爹,就是我……」


    她聲音漸低,止住了後麵的話。


    楚璿從來沒有對蕭逸說過,在十四歲以前,其實她還是很喜歡他這個小舅舅的,隻是這種喜歡無關男女情愛,隻是對一個一直關照自己的長輩,天然生出的崇拜與依賴。


    可這種喜歡到了她要被逼著退掉還算滿意的婚事,被逼著進宮,在明知他和梁王兩方都各懷心思,在意識到自己是個以色侍君的棋子時,就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更何況,還有蕭鳶對她做的惡心事在前。


    那是她的舅舅,這也是她的舅舅,從經曆了被人撕光寢衣摁在榻上之後,她對於這些事就變得敏感至極。


    那時毫不知情的蕭逸還偏偏要跑過來對她表達愛意,更是撞在了刀口上。


    可想而知,她在初進宮時,對蕭逸會有什麽樣的看法。


    若她是個在單純環境裏長大的女孩,在那三年裏或許會早一些發現,蕭逸跟那個色|欲熏心的蕭鳶是不一樣的。


    可她偏偏是楚璿,是自小看慣了人情冷暖,世間炎涼的楚璿,心扉外裹著一層冰冷的硬殼,想要敞開,何其之艱難。


    不過所幸,到底是敞開了,雖然晚了點。


    蕭逸低頭看看窩在他懷裏偷笑的楚璿,知在她心裏好些事都過去了,便放下心,撓了撓她的頭頂,道:「你是不是把我跟蕭鳶那個王八蛋聯想在了一起?我跟你說,從一知道那檔子讓人窩火的事,我就猜到了。」他不禁癟了嘴,滿是憋屈道:「我才知道,這些年我可真是冤得慌。」


    楚璿眸若澄江水,粼粼看向他。


    那一點剛生出來的憋屈瞬時消散。


    蕭逸又樂滋滋地將她摟進懷裏,結束這個話題,開始討論蕭庭寒。


    楚璿把自己的應對跟蕭逸說了,蕭逸恍然一驚,因她的應對竟跟自己所想出來的應對之策不謀而合。


    他沉默了良久,突然坐起身,鄭重地看著楚璿,問:「璿兒,你想不想念點書?」


    楚璿一詫,道:「我在梁王府的時候念過書,《詩經》、《國史》、《曲韻》……」


    她雖然不受重視,可到底是王府裏養大的貴女,明麵上的排場不會落下她,梁王最好麵子,女孫輩都是能吟詩作對的,隨便挑出哪一個都不會失了風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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