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璿耐著性子等,可他遲遲不說話,自己又低不下身段發問,可心裏又實在癢,便含著顆糖,嫌棄道:「你拿著張鏡子呆呆站著不說話的樣子,實在太傻了。」


    蕭逸:……


    不是,這怎麽回事啊?


    每次他想立點規矩,占點上風,都得被這丫頭反壓一頭。他好歹是個皇帝啊,能不能給他留點麵子?!


    楚璿盤腿坐著,不耐煩地催促:「你到底說不說?天太晚了,快說,說完了好睡覺。禦醫說我現在飲藥,最遲子時之前就得睡,不然養不好身子不好懷孩子。」


    終於把殺手鐧祭出來了。


    蕭逸認命地歎了口氣,耷拉著腦袋坐回來,避開楚璿想拿迦陵鏡的手,道:「別摸,為這鏡子折了太多人命,不祥。」


    楚璿這一回兒難得乖巧聽話地把手縮回來,近近望著這枚充滿傳奇的迦陵鏡,它澤漆細膩,勻淨無疵,細細分辨,鏡上的紋飾果然是迦陵鳥。


    「迦陵乃瑞鳥,於極樂世界中,乃彌陀所化,其聲悅,乃佛教中的吉音。」楚璿朗朗而吟。


    蕭逸道:「不錯,迦陵鳥乃祥瑞之鳥,而銅鏡是可鑒容正衣冠的,也是好物件。就是這麽件東西,寓意好,用處好,可偏偏掀動了數十年的血雨腥風,累得許多人因它而喪命,倒真不知是世事無常,還是人心貪得無厭。」


    他話中流轉著淡淡的傷悒,楚璿握住他的手,猜測:「徐統領是因這枚迦陵鏡而死?」


    「是。其實我沒有跟秦鶯鶯說實話,徐慕在拿到這枚鏡子後,為防有變,立即就把它交給了你父親。後來你父親在豐邑台找到徐慕屍體的時候,發現他的身上有被搜查過的痕跡……」


    楚璿靈光一閃:「所以你才認定殺徐統領的是別夏的後人?因為知道這枚迦陵鏡存在的人本就少,而同時知道徐統領的身上有這枚鏡子的人就更少了。」


    「可是……不對啊,你剛才說是因為胥朝內亂,處於頹勢的那一方為求庇護而把鏡子獻給了你。這怎麽可能?當時你也隻是個孩子,他們就算尋求庇護也該找梁王,怎麽可能來找你?況且別夏那麽精明的人,是一定會把鏡子交給自己最信任的人,對方怎麽可能會這麽輕易就背叛了已故的主人?」


    蕭逸的神情陡然變得微妙。


    楚璿恍然:「連這句話都是假的?你全是在騙秦鶯鶯!」


    蕭逸笑道:「是呀,就是在騙他。」


    楚璿望著他那張俊秀的臉,一時心情有些複雜。


    太會騙人了。連她都被騙了。太危險了……怎麽能嫁給這麽會騙人的男人?


    蕭逸絲毫沒有察覺到她那些迂回幽深的心思,隻緊張地看看更漏,加快了為她解惑的語速:「你剛才說別夏的心腹為什麽會背叛她,就兩個字——人心。別夏再能耐也不是神仙啊,算不到她死後幾十年的事情。她是將迦陵鏡留給了絕對不會背叛她的心腹,可幾十年過去了,人心思變,那心腹也有兒孫,他們自父輩手裏繼承來這至寶之後,想要以此為籌碼,在胥朝內部奪權,但又擔心會失敗,所以先向大周示好。」


    「對方投奔的不是我,是我的父皇,早在我繼位之前,胥朝那場內亂就開始了。父皇生前與他們約定,大周皇帝為他們提供後路和避難之所,萬一他們失敗可來大周安度餘年,但作為交換,他們得把迦陵鏡交出來。」


    「誰知這場內亂持續了近十年,到勝敗既定時,大周內部早已改換了天地。天地雖改,但父皇為他們安排的後路還在,連同皇位一起傳到了我的手上——包括你的父親,也是父皇生前為我安排下的。」


    提起亡父,蕭逸的語調有些低徊,低著頭,半天沒再說話。


    楚璿抿了抿唇,輕聲道:「要不……改天再繼續說吧,今天太晚了,我們早些休息。」


    蕭逸搖頭,聲音微啞:「沒事,還有一點點了。其實我也奇怪,當時那個局勢他們為什麽不去找梁王或是去找別夏的後人,今天之前我也一直想不通,但秦鶯鶯今晚告訴了我,原來當年別夏是跟梁王鬧翻了。」


    「他們可能會從父輩嘴裏聽說這一段往事,知道梁王不可信,甚至覺得一旦把迦陵鏡交給心狠手辣的梁王,都免不了要被滅口的命運。至於為什麽不把東西物歸原主,還給別夏的後人,隻能解釋為忠心不再了吧,畢竟隔了一輩。既然已從父皇這裏得到了保命符,再驚動別人隻會增加風險,不如選一條最穩妥的路來走。或者……」


    蕭逸的瞳眸陡然轉暗,他緊握住楚璿的手,道:「我剛才想到了另一種可能。他們可能覺得,若要把東西交還給別夏的後人,就一定會驚動了梁王。你還記得嗎?你曾經分析出來,別夏的後人若還活著,一定是有身份的人,那麽這個人可能離梁王太近了……他們是一群貪婪冒進且乏有忠心的人,不願意為舊主人去冒風險,所以幹脆把兩者都舍棄了,直奔我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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