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的菊生忽然發出了痛苦的囈語,那井水,畢竟是冰涼透骨,讓他的身體,受到了摧殘。那麽這個孤苦可憐的孩子,這一次得到了重新呼吸的機會,可如果自己離開了,再有下一次,又會怎樣?一時之間,千百個零亂的念頭在秦淮的腦海裏翻湧、撕扯,便像是兩個自己在搏鬥一樣。他的目光忽然落在鍾信的臉上。那男人狀似乎佝僂的後背像一把拉滿弦的彎弓,可是讓秦淮想到的,卻是弦上的利箭。這一刻,他忽然覺得有一個念頭,慢慢在腦海中變得清晰而明確起來。既然來了,又為什麽要逃?既然有過一次寶輪寺的死,為什麽還要懼怕泊春苑的生。是的,眼前的這個男人陰狠厲害,可是既然自己知道他的底細,又為什麽不能像他院中的四時錦那樣,花借人勢,人助花嬌!*********************************這一夜,鍾家無人入眠。當大太太聽說後園子走水,火場中竟然還有三少爺的時候,整個人一下子僵直在床前,徹底傻住了。直到蕊兒一迭聲地告訴她,三少爺隻是受了些輕微的燒傷,現在一直處於昏迷的狀態,但暫時並沒有生命之憂的時候,何意如才如夢方醒,猛地跌坐在床上,連念了數聲的阿彌陀佛。在火場中死去的,隻有泊春苑昔日的掌事大丫頭,雀兒。在大火燃起,火苗即將把房舍填滿的時候,臉上始終帶著一絲淡淡笑意的雀兒,看著火焰中靜坐在自己麵前的鍾禮,卻忽然抓起桌上的破舊陶壺,重重地砸昏了他。火光裏,她用自己帶著泥汙的手指,在鍾禮的唇上慢慢撫摸著。此刻,她的眼睛裏沒有一滴淚水,卻有幾許難得的溫柔,因為現下的這個樣子,便是她希望永遠留在三少爺心中的自己。旋即,她像是忽然間有了無窮的力氣,拖著鍾禮,在那大火即將吞噬整個房間的時候,竟將他從房裏生生推到了外麵。床腳的鐵鏈被她的腳繃得直直的,已經連一步都不能再向前,可畢竟鍾禮,已經身在那火場之外了。這邊廂三少爺離奇地和雀兒共陷午夜的大火,最後一死一傷,已經讓鍾家人驚掉了下巴。而那邊泊春苑大房的義子跌進深井,卻又神奇之極地被大少奶奶救回一條命,則更是震驚了整個鍾家大宅。一時之間,鍾家上下,幾乎所有人都在暗自琢磨,竊竊私語。於汀蘭被走水的吵鬧聲驚醒後,才發現丈夫鍾義根本沒有睡在身邊,而從隔壁書房裏,卻隱隱傳來他低低的打電話的聲音。她本來想起來去看看他在做什麽,可是越來越大的肚子讓她放棄了這個念頭,側過頭閉上了眼睛,嘴裏卻惡狠狠地道:“打吧、打吧!我是看出來了,這做兄妹的,天天要不親近親近,就不算完,真是沒的讓人惡心!”然而於汀蘭這次卻真的猜錯了,鍾義此時通話的對象,並不是鍾秀,卻是鍾秀的戀人安醒生。安醒生打來電話的目的很簡單,他今天晚上和幾個警界的朋友在一起聚了聚,在席上,因有人知道他是鍾家二小姐的戀人,便說了一個鍾家的消息給他。而他在回到家後,覺得還是要將這個消息告訴給鍾義才好。而這個消息,便是鍾家大少爺鍾仁的案子,已經在官方徹底結案,僅有的兩個嫌疑人鍾信與秦淮,都因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而全部被解除了嫌疑。估計明天,官方就會正式將這個結果通報給鍾家了。安醒生在說完這個消息之後,便有些感慨地對鍾義道,“你家那個老七倒也罷了,畢竟有你們鍾家的血脈,原也不會太差,隻是沒想到那位大房的新寡,說是出身不堪,可是細看之下,倒頗不像是池中物呢。”鍾義謝了他通報信息過來,兩人寒暄幾句,便各自掛了電話。他坐在搖椅之上,一邊輕輕搖晃著,一邊想著安醒生的話。而忽然間,電話又響了起來。這次,便真的是二小姐鍾秀了。鍾秀的聲音裏第一次少了那份慣常的恬靜。“二哥,那菊生,竟然沒有死!”鍾義一下子從搖椅上坐直了身體。“你說什麽!這話可當真嗎?”鍾秀似乎略壓低了些聲音。“怎麽不真,方才碧兒讓人送來消息,說是老七和大奶奶已經讓人將他抬了回去,這會子眼睛已經睜開了,也能說話了,那邊還叫趕緊給煮些薑湯,說是給他驅寒呢。”鍾義的眼睛瞬間眯成了一條線。“這真是活見了鬼,在那井裏泡了那陣子,早該死得透透的了才是。碧兒沒說,他又是如何醒轉過來的嗎?”鍾秀聲音裏忽然透出一股奇怪的凶狠。“還不是那個秦大奶奶,原本看他不過是個不中用的草包,誰知老大沒了,倒像是被換了真氣般,整個人竟越發剔透厲害起來了。這次菊生那小子的命,便說是他用了不知什麽西洋的法子,生生給救了回來,真真是氣得我這胸口倒像是針紮般的疼。”鍾義慢慢點了點頭,道:“你倒也不要生氣,他便是真的有幾分本事,現下卻也沒有施展之地了。方才醒生打了電話過來,說是聽警局的人說,咱家老大的案子已經塵埃落定,老七和他都脫去了嫌疑。你難道忘了,那日九叔在花廳讓我代掌鍾家時,他不是第一個跳將出來,詢問何時商議遣返他一事,如今,可不就到了時辰了。”對麵的鍾秀聽到此處,似乎沉吟了半晌,才道:“這賤人也不知是從哪個陰溝裏爬出來的東西,從他來了,竟生了多少事出來,能把他弄走,原是最好不過。隻是我心中隻擔心一事,畢竟那個秘方,還沒有著落。你要知道,我把碧兒派過去,她這些日子,隻差沒將泊春苑查個底掉,卻還是一無所獲。若放他走,我卻還是有些擔心呢。”鍾義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低低笑了兩聲,道:“俗話說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泊春苑那邊,過後再細細查驗便是。何況他若被遣走之後,你以為我真會任他飛鳥投林不成,我自是會派多些個人手,暗中將他劫到密處,扒個精光,連身上的汗毛都不放過一根,若有秘方,自然便搶了來。”鍾秀聽他所言,才柔聲笑道:“終是你們男人行事粗野,想得方法也是這般下流。那原是咱們的親嫂子,便是搜身倒也罷了,可別讓那些莽漢之流,占了他太多的便宜,傳出去,丟得可是咱們鍾家的人。”二人又絮談了一陣子,便拿定了主意,待官家通報一至,便立即找族中人來,商議將大房無後寡婦遣返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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