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趙氏這話簡直誅心。秦氏倒吸了口氣,眼淚滾落,好在有徐嬸,扶著人好一頓安慰。旁邊幾個婦人這會兒也聽不下去了,護著秦氏道:「呸!也不曉得這殺人的話是哪個不要臉的自己在窩裏說的,叫兒子學了去,被人發現了卻賴在別人身上!」


    梁玉琢見話撂下,哪裏還會客氣,直接向著薛良行了行禮:「裏正素來公正,今次這事,說大不大,隻消嬸子同我阿爹道個歉,日後讓五郎少拉著我家二郎到處跑。不然,二郎哪日要是真出了事,便是撕破了臉皮,我也要拉著嬸子一家上縣衙找縣老爺說說理!」


    在鄉下工作的經曆,讓梁玉琢清楚,越是沒啥文化的村民,越是害怕當官的。哪怕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事,也不認為自己犯了事,你隻要把人往當官的麵前一拎,多少還是會腿軟發汗。


    那梁趙氏也果真不經嚇,一聽梁玉琢說要見官,頓時嚇得臉色發白。梁同也被他娘的反應給嚇了一跳,再見梁玉琢瞪眼,哇一聲就把從哪兒聽來的話老老實實說了出來。


    「是我阿娘夜裏同阿爹說的!阿娘說要是二郎死了,嬸子家裏就沒了兒子,嬸子家裏的五畝田好說也是從梁家分出去的,沒得道理沒了兒子還分給要嫁出去的丫頭。我家兒子多,到時候就把我過繼過去,然後田就歸我了,歸我也就是歸我阿爹了!」


    小孩子不經嚇,梁同說著一哆嗦,竟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拉了一泡尿。旁邊有跟他年紀差不多的男孩女孩,這會兒捂著鼻子偷笑,誰也不願意往他邊上站。


    梁趙氏也覺得丟臉,拽著兒子就要走。梁玉琢哪裏會肯,幾步上前把人攔住。


    薛良心知今日這事要是不弄個結果出來,梁玉琢是絕對不會罷休了。


    「梁趙氏,說到底這事是你的不對。既然知道是閑話,平日裏就少說兩句。梁文雖然沒了,梁家怎麽說還有一兒一女在。若二郎真是因為意外沒了,那過繼倒也可以說說。可你把這話往五郎麵前一說,五郎記在心裏頭要去害二郎,這事就有問題了。」


    薛良歎氣。梁魯和梁趙氏這對夫妻到底什麽秉性,他作裏正的自然清楚。


    「萬一二郎這次真被嚇出問題來,你家二郎逃不了幹係,到時候是去見縣老爺還是被趕出下川村,就都是你們咎由自取了。」


    梁趙氏倒吸一口氣,一把拽過梁同,當著梁玉琢的麵狠狠地打了兒子幾巴掌。


    再抬頭時,梁玉琢分明看見她臉上的不忿:「今天這事,是五郎不對。琢丫頭你是作姐姐的,就當弟弟年紀小不懂事,別跟他計較,也別跟嬸子計較。」


    她說完,生怕梁玉琢再做什麽事,拉著兒子趕緊就走。幾個老婆子見她拉著兒子慌裏慌張地走掉,紛紛啐了一口。


    「梁魯家的越發腦子糊塗了,梁文家還沒絕嗣呢,就動了過繼的心思!」


    「梁文家的,你性子可得強一些,別叫這種人鑽了空氣。」


    這事到這兒,也是有了個結果。秦氏抱著兒子哭哭啼啼地回了家,一時半會兒也分不出神來做飯。


    梁玉琢卷了袖子上灶頭,好不容易做了頓飯,幾口吃完就要往外頭跑。二郎伸手喊了幾聲阿姐,她回頭摸了把二郎的腦袋,叮囑道:「阿娘,吃完了把碗放著我來洗。」


    「你要去哪?」


    秦氏這會兒已經不哭了,一雙眼睛卻還紅彤彤的,到底是親娘,二郎坐在她懷裏安靜地嘬著手指。


    梁玉琢有些看不下去,把二郎的手指從嘴裏掏出來,隨口道:「去找裏正。」


    「別去了……都是一家人,別鬧得太難看。」


    二郎這小子見阿姐掏手指,忙閉了嘴不肯鬆手。他人小力氣不足,沒幾下被梁玉琢把手指拔了出來。


    「嬸子既然把過繼這事都說給五郎聽了,心裏頭恐怕真就生了這個主意。」梁玉琢頓了頓,「五郎又不是三四歲的小孩,聽不懂大人的意思。他今天敢把二郎往廢園子裏丟,就是生了要把二郎弄廢的心。人雖小,心倒是毒。」


    秦氏垂下眼簾,摟緊了兒子。


    梁玉琢知道她是真疼兒子,自從便宜爹死後就把二郎當做了心頭熱生怕出了岔子,索性這會兒趁熱打鐵。


    「今天扔廢園子,誰曉得明天五郎會不會又做出什麽事來。阿娘你總歸不能日日夜夜守著二郎,這事兒才出苗頭的時候不解決了,阿娘就不怕二郎真出問題?」


    秦氏雖沒回答,可呼吸一下子有些急促。梁玉琢知道她這是聽進心裏了。


    「阿娘,半年前那趟子事,雖說是意外,可不覺得也太巧了一些麽?二郎那會兒才多大,沒人帶著他做什麽跑到池塘邊上去?」


    「那事……」秦氏臉色發白。梁玉琢沒再說話,摸了把二郎的腦袋,直接邁著步子出了門,絲毫不知身後的秦氏抬起頭看著她走出家門,泛紅的眼眶又開始往下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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