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愕然:「二姐不是想讓二狗子把珍珠交出來吧,怎麽可能?」


    青翎:「一個能謹守孝道的人,便不會是什麽壞人,周二狗侍母至孝,斷然不會讓他娘著急的,而且,做下這種事兒,不管開始是因為什麽,如今我篤定他已經後悔了,既如此,就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又如何,人哪有不犯錯的,相信這次過後,對咱們胡記他會比所有人都忠心,更何況,若我猜的不錯,這次他是叫人糊弄了,至於原因,十有八九跟他母親有關……


    青翎明德前腳走了,那瞎眼的婆子便摸索著去掩了院門進了屋裏,又把屋裏門閂上,慢慢往屋裏去了,進了屋摸摸索索摸到牆邊兒上掛的一副天官賜福的老舊年畫,慢慢卷了起來,露出後頭的灰土牆,手伸過去在畫後的牆上扣了幾下。


    過了一會兒,灰土牆動了一下,挪開,顯出能容一人進出的洞來,周二狗從洞裏鑽了出來。


    他娘摸了炕上的笤帚,就過來了。


    周二狗還以為他娘要給他掃身上的土呢,忙去接,不妨,他娘手裏的笤帚落下來,打在他身上:「你這個混賬王八羔子,還糊弄你娘呢,人胡家如今都找上門了,你跟娘說實話,你倒是惹了什麽禍事。


    咱們安平縣十裏八鄉的,誰不知胡家是心慈良善的人家,對下頭的人也好,娘這才托付人在胡記的當鋪裏給你謀了個差事,掌櫃的見你念過幾天書,識字,又想著我這個瞎眼的娘,才給了你個好差事,你就該著從心裏感念著人家這份恩德,好好地幹你的差事才對。


    可你倒好,怎麽還偷人家的東西,人家說你偷了一匣子珍珠,天老爺,娘聽了險些沒暈過去,這得值多少錢啊,你怎麽能幹這樣偷雞摸狗的事,娘以前是怎麽教你的。


    你爹死的早,娘再苦也沒喊個苦字,實指望把你拉扯大了,趕明兒娶個敦實的媳婦兒家來,熱熱乎乎的過日子,娘也對的住你爹了,不想倒養出了個不知好歹的混賬來,我今兒打死你算了……」


    說著手裏的笤帚揮了揮,因眼盲,瞧不見便沒了準頭,幾下都落了空,倒是自己踉蹌了一下,險些栽倒。


    周二狗急忙把身子探了過去,他娘抓住了人,重重打了幾笤帚,力氣便沒了,一屁股坐在炕上抹眼淚。


    周二狗忙道:「娘您可不能哭,您這眼就是哭壞的,大夫說可不能再哭了,再哭就真治不好了,您打我罵我都成,就是別哭,我還指望著您能瞧見狗子長得啥樣呢,娘您別哭了。」


    「那你跟娘說句實話娘就不哭了,不然,今兒便娘哭死也用不著你管。」


    周二狗沒轍,隻得說了。


    周二狗父親早逝,娘倆守在一起過日子,雖清苦好在這些年冀州風調雨順的,隻要肯下力氣,倒是不會餓肚子,隻是他娘每每想起爹,便總哭,哭著哭著就把眼睛哭瞎了。


    這周二狗極孝順,家裏頭窮的時候,也沒讓自己娘餓過一天肚子,便鋪子裏再忙,隔兩天便要家裏看看他娘,把家裏的水挑滿,柴都砍好,收拾停當了才會回去,。


    說如今母子倆的日子好過了不少,二狗子卻沒想過討媳婦兒,手裏隻有了點錢,便會給他娘瞧眼睛,大夫秘方的不知找了多少,就沒見一個有用的。


    二狗子卻沒灰心,但凡有人勸他討媳婦兒的,他便說給他娘治眼睛要緊。


    見他執拗,久了便沒人再勸他了,也有被他孝心感動的,有哪兒的大夫醫術好善治眼科,或哪兒有什麽偏方也會告訴他。


    胡家在冀州的當鋪一開張,二狗子便跟了掌櫃的過去管庫,心裏還歡喜呢,想著冀州府地方大,醫術好的大夫也多,自己回頭掃聽著尋一個給娘瞧瞧。


    又聽說隔街有個呂祖廟還算靈驗,便使了些錢去給他娘點了一盞祈福燈,祈求他娘能治好眼睛長命百歲,不想,這祈福燈卻極奏效,剛點了沒幾日,就聽說城西有個神醫,最善治療眼疾。


    二狗心中大喜,忙忙的尋了去,不想,連門都進不去,這位神醫之前是皇宮裏的禦醫,去年告老才回了冀州府,做了這麽多年太醫,也是高門大戶,老大的宅門,便官位低些的,想求這位郎中都不易,更何況,他一個當鋪的夥計,別說找人家瞧病了,就是見一麵都是做夢。


    周二狗想了個笨法子,在大門外等了溜溜一天,好容易瞧見了主家的轎子,沒等他往前呢,就給人趕到了一邊兒,心裏不免難過,這樣的人如何會給自己的娘瞧病。


    心裏頭發愁,不能家去跟娘說,也不能跟其他夥計提,就去了呂祖廟裏頭在他娘的祈福燈前訴說。


    這一番傾訴感動了呂祖廟的老道,說看他一片孝心,倒能幫他引見個人,正是恒通當的大掌櫃劉廣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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