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該愛我,也不該讓一個不愛你的男人那樣對你……」他麵色鐵青,眸光冰冽,滿腔歉意非但沒有因為她的示愛而釋懷,反而更痛恨自己的嚴重脫序,甚至不禁要埋怨起她的癡傻,怎麽可以縱容一個無心的男人這樣對她……他到底該怎麽負起這該死的責任!


    韋琳倩怔望那雙充斥悔恨的赤紅雙眼——心口像抵著一柄利刃,隱隱刺痛……他的一句「不愛」,比她長久以來的「不該愛」更具殺傷力。


    「你……真的……不可能愛我嗎?」她神情淒悵,臉色蒼白,即使討厭這樣顯得卑微可憐的自己,還是貪求著他的心,期待一絲一毫的希望。


    「你應該知道,我不會對自己的員工存有私情。」他重申自己的原則,把那條失守的界線再度劃清,用力刻在心上,與她之間。


    但不知為何,那道刻痕似乎也劃痛了他,使他心頭一陣擰緊,情緒更悶,特別是看著她那臉快要沒有血色的慘澹的表情,思緒愈是一片混亂,莫名地覺得自己好像正在做一件更嚴重的錯事。


    「如果我不是你的秘書呢?」她不死心地追問。


    「你是我的秘書。」他定視她眼中的企盼,毫不考慮地答道。


    「如果我不想隻做你的秘書呢?」


    「你,是我的秘書。」沉穩的,他再說一遍,這表示他們之間,不會有其他可能,所以他才苦悶這負不起的責任。


    早知道會是這樣了。她忍不住嘲笑自己的多此一問,還妄想試探他什麽?挑戰她明明很了解的這個男人,平自在自己心上多補幾刀……


    「我知道了。」她不再自討沒趣地起身,離開那張讓她有過一夜美夢的大床,挺直因前夜縱情過度,依然酸疼的腰背。「那麽昨晚的事,就請你把它忘了,當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一抹笑,抿淡所有愁苦,再回身麵對他的,是淡然,帶著些許自信,不許自己示弱的麵容。


    「這怎麽可能!」瞧她說得輕鬆,他便覺得一陣光火,好像他從頭到尾都是個弄不清楚狀況的笨蛋一樣。


    「可以,因為昨天跟你上床的韋倩琳,不是韋秘書。總經理和秘書之間,什麽事也沒有。」她字字堅定、冷靜,如同在厘清一件絲毫不麻煩的小事。


    這麽一來,他就不必懊惱自己的「錯誤」,在心裏跟自己過不去。而她,也不會太傷自尊,依然是一個勇敢愛人的韋倩琳,也是盡忠職守的韋秘書。


    「我走了。」她拿起皮包和外套,下麵壓著他家的鑰匙。


    她拿起它,頓了幾秒,又放下。不想等他開口要回這把鑰匙,省得給自己多添一筆難堪。


    她曉得,自己已經沒有保管這把鑰匙的資格……


    一步接一步,她走得不算快,因為腿間還有些不適,心裏還有些不舍,一想到這應該是她最後一次出現在這個屋子裏,腳步越發沉重了起來……


    他,始終沒有出聲留人。


    倪光爵坐在床沿,看她一步步走遠,消失在眼前,心頭也像踩出兩行沉重的步子,顛簸不平。


    他不是沒想留她,而是被她最後幾句話困住,心思紊亂,實在想不出留下她以後,還能跟她說些什麽。在總經理和女秘書之間,確實什麽事也不能有,那是他不曾破例甚至動搖過的基本原則。


    然而聽她撇清昨夜的親密關係,一副不要他負任何責任的灑脫……他一點輕鬆的感覺也沒有,良心反倒更受折磨,惱火起她慣有的平穩,但又不能因為這點過意不去就違背自己的原則,接受她的感情,給她愛的假象——這不僅他做不到,想必連她也不會接受這樣的「負責」。


    所以,怎麽辦?他到底該如何彌補自己犯下的滔天大錯!


    想來想去,他頭更痛,思路更亂,煩躁地掀了那床跟他腦袋一樣淩亂不堪的被子——


    小塊的幹涸血跡印在床單上,引起他注意。


    他直覺看向自己受傷的手背……結痂的傷痕完好無缺,那麽這斑斑血漬是……


    可惡!那女人瘋了嗎?!像他這種感情遲鈍,連被愛都渾然不知,又沒辦法給她任何正麵回應的男人,到底有什麽地方值得她把自己的初夜交給他!還在他半醉半醒,根本不可能太溫柔對待她的情況下……


    是我自願的。


    「嫁究竟愛我什麽!這麽笨……」


    他喃喃自語,撫著手上的傷痕,想著那個原來一點也不聰明的女人,憔悴又蒼白的容顏……你……真的……不可能愛我嗎?


    當然不,她隻是他的秘書,他們不可能有工作以外的交集。


    可為什麽,他現在滿腦子的她,跟工作一點關係也沒有?


    一個不需要他負責的處女……


    太棒了,賺到了。


    他是禽獸!


    回到家,韋倩琳大半天都呈現「奄奄一息」的狀態,無論做什麽都有氣無力,提不起勁,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又到客廳癱著,偏偏身體不動,腦子裏卻「過動」地映繞著她與倪光爵之間的種種種種……


    停不下,忘不掉,就連被打回票的告白,也在她心頭兜轉了幾百遍,轉得她眼前一片黑,癱得更嚴重。


    晚上,陳兆緯送來他愛人同誌前幾日從國外帶回來的伴手禮,說是要謝謝她前陣子幫忙照顧那隻毛茸茸的家犬。聽到她還沒吃晚餐,又很自動自發的說要留下來陪她用餐,逼得她不動也不行,隻好去幫他張羅食物……


    「你上了你老板?!」陳兆緯「一筷」插中盤子裏的白胖餃子,不可置信地盯著這個惦惦吃三碗公的女人,嘖嘖嘖,人不可貌相……她總算開竅了!


    「請不要把‘上’這個字講得那麽自然好嗎?尤其是在吃飯的時候。」她撐著下巴,睨著他,覺得他褻瀆了眼前這盤神聖的水餃,有點替它們不值。


    「ok。」他這人很好溝通,爽快改口——「你‘吃’了他,怎麽樣……總經理入味嗎?」他勾唇一笑,慢條斯理地吞掉筷子上的水餃,優美的動作充滿曖昧的影射。


    「……」她雙頰飛紅,下意識撫著高領毛衣下那些熱情的吻痕,腦袋控製不住地想起昨夜在床上,他對她這樣又那樣,幾乎「咬」遍她全身,正反麵都沒遺漏……


    陳兆緯了然於心地又吃了顆水餃,覺得這滋味真是讓人無窮回味啊,嘿嘿嘿……


    「所以你現在打算怎麽辦?」殘忍的現實,眨眼便降低了她臉上的熱度。


    「還能怎麽辦。」她聳肩,也丟了顆水餃到嘴裏。結局隻有那一百零一個,她早有準備的。


    「不會吧,都走到這一步了還打算下台一鞠躬?」


    她歎口氣,搖頭。「其實我一步也沒有跨出去,反而是倒退了一大步才對。」


    苦笑,但怪不了人,是她自己選擇的,寧願有一夜的燦爛,也不要在永夜裏黯淡無光。


    「傻妹,你都跨到他身上——」


    她一瞪!


    「好好好,不管誰跨誰,但經過這種突破性的發展,爆炸性的轉折,他的未婚妻又提前出局,簡直是連老天爺都在幫你!你還不乘勝追擊,把握時機扭轉幹坤就太可惜了。機會、機會——這就是天大的機會啊!」


    瞧他以慷慨激昂的語氣鼓勵她爭氣,用餐的儀態卻一貫地優雅、斯文。她一直覺得,這簡直是精神分裂的一種。


    「那是你沒看到他的表情才會這樣說,他現在肯定討厭死我了,怎麽可能還讓我繼續待在他身邊。」想到他那臉悔不當初,恨不得能坐時光機回去殺了昨夜的自己的表情,她心頭一陣淒愴,用力咽下沒嚼爛的水餃。


    原本,她一點都不想被他討厭的,可是最終還是起了貪念,毀了自己這麽多年的好形象,大概也傷了他……


    唉,那男人可能會覺得自己被最信任的秘書給「坑」了吧。她自嘲地想道:心中竟也對他存有一絲愧疚。


    「所以你就這樣死心了?在被人徹徹底底吃幹抹淨後,一聲不吭地退場?」這跟「不戰而降」有啥兩樣!


    「不然還能怎麽樣嘛?」就算她不自動請辭,也會被他一腳踢出去,到時候不是讓自己更難堪?


    「要怎麽樣當然能怎麽樣,就看你有沒有心想怎麽樣。」他一臉受不了,才剛覺得她開竅一點,她又馬上縮回殼裏。


    「那……如果有心的話,能怎麽樣?」她加入繞口令的行列,倒想聽聽他有什麽建議。


    他放下筷子,慈眉善目地微笑,指指跟前的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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