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她畢竟還是個大小姐啊。


    蘇容意解開布帛,竟看見謝微右腕上觸目驚心地有好多道傷痕,新傷舊傷交錯縱橫。


    「你夠了沒!」謝邈扯過她還拿在手裏的布帛,「蘇三小姐,若你不能救她的性命,請你即刻回府。」


    旁邊的老媽媽被嚇了一跳,謝邈很少這樣發脾氣,他總是很陰沉,一句話雷霆萬鈞,給人難以轉圜的壓迫感,何曾需要這樣動怒與人爭執?


    蘇容意站在床前的腳踏上,終於能夠直視謝邈的雙目。


    屋裏的氣氛劍拔弩張,這女孩子臉上卻絲毫沒有退縮。


    謝微是謝家的大小姐,誰敢如此傷她?必然是她自己下手的,看謝邈的樣子,這家人是早都知道的,還很刻意隱瞞。


    欲蓋彌彰。


    她又側眼看了一下謝微手上的傷口,說到這樣的傷痕,她再熟悉不過了,她是薛姣的時候,手上就有兩道。


    她是為了放自己的血救人。


    可謝微又是為了什麽?


    「鎮國公,」蘇容意冷道:「謝大小姐身上的秘密,如果您不願意坦誠相告,如何指望我救她性命。」


    謝邈盯著她:「救命管救命,我們府裏的家事和你有什麽關係?」


    「什麽關係?問的好,謝大小姐時時放血,我雖不知道是為什麽,就她這身體,一而再再而三,難怪她虛弱至今日這般地步。」


    她頓了一頓,「我給她吃的藥不至於撐不到現在,你們最近又放她的血了是不是?」


    謝邈一怔,嘴唇動了動,隻說:「不幹你的事。」


    蘇容意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然之間覺得謝微很可憐,「再好的醫者,也架不住這般糟蹋身體的病人,請恕我無能為力。」


    謝邈卻威脅道:「你可以治,那就一定要治,必須治。」


    他有的是辦法讓她屈服。


    蘇容意「哈」了一聲,仿佛聽到什麽笑話一般,他的自以為是簡直讓人覺得可笑,她給謝微服的藥,是用她的血做引,配著血竭等珍稀藥材製出來的,難道他想要多少她就該給多少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蘇容意攤攤手:「那你殺了我吧,我可以說一句,我給謝大小姐吃的藥,沒有配方留下,也沒有原料留下,鎮國公,你要不要和我打賭,看看是你的權勢硬,還是我的命硬?」


    「反正大不了我和謝大小姐一起死,請您自己考慮考慮,還要不要繼續對我說這樣的話?」


    謝邈看著她笑意盈盈的樣子,心頭一震。


    她是哪裏來的底氣,在自己麵前竟半點都不肯屈服,整個蘇家,都沒有人敢像她這樣的!


    蘇容意走下腳踏,接過充當人肉架子的何晏聞手裏的瓷碗,對著謝邈道:「這是謝大小姐的血,為什麽所有大夫都不敢治她的病相信鎮國公心裏也有數,謝大小姐本就不同於常人,她是不是生來就是這般?」


    謝邈不答話,那老媽媽道:「不錯,我家小姐天生如此,並不是外界所傳患上了什麽不治之症。」


    蘇容意奇怪道:「那麽府上還有旁人是這樣的嗎?」


    她眼睛卻是盯著謝邈的。


    孿生姐弟,為什麽謝邈就無病無災地長到這麽大?不是說每一代鎮國公都很體弱早逝麽?難道說鎮國公家有這祖傳的毛病,這一代卻遺傳到了謝微身上?


    那老媽媽卻答地不確定:「沒有。」


    沒有嗎?蘇容意想問幾句曆代鎮國公的病因,可是看這家人一副防備很深的樣子,她就知道他們是不會告訴自己的。


    鎮國公府的秘密遠不止謝微身上這一個。


    她覺得自己有些束手無策,看了旁邊更加束手無策的何晏聞一眼,她在心中歎氣,金陵的大夫都治不好這種毛病,難怪這些年謝家走訪的都是道館術士。


    要是宋承韜或者宋叔在這裏就好了,他們或許有法子。


    蘇容意掏出一個藥丸,遞給那老媽媽,「和水給她服下吧。」


    老媽媽看了一眼,「是與上次的藥一般?」


    蘇容意點點頭。


    那老婆子卻得寸進尺:「何不多給幾丸?」


    蘇容意冷笑,她以為是糖丸麽,要多少有多少。


    「貴府如此作風,我真怕藥都給你您老後,狡兔死走狗烹,我這小女子真是再無機會進貴府的大門了。」


    謝邈知道她是在嘲諷自己:「你若不出這些幺蛾子,我又豈會如此。」


    「幺蛾子?」蘇容意好笑地說:「是國公爺您求我來救命的,卻說我到此出幺蛾子。治病講究尋根問因,我不過多問上謝大小姐的私人情況一句,您就恨不得將我趕出去,這還是我的錯了?」


    謝邈知道論說的自己說不過她,卻更不想道歉,沉著臉道:「有些事情,你還是少知道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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