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這般容易就給了個台階,渭王妃自然順勢而下。


    言霄又把劉太後的話轉述了一遍,這才帶著宋承韜離開渭王府。


    宋承韜的眉頭一直沒有鬆開,他不明白言霄這是在做什麽。


    人家擺明了也不想讓他治。


    言霄挑挑唇角,看著他道:「今日確實多謝宋大夫,多虧你,我才確認了一些事。」


    比如……


    渭王或許早就知道,或者猜到,他兒子是身中惡蠱。


    但是他秘而不發,不能讓人揭穿,是因為這件事背後,會牽扯出更大的一件事。


    比如……


    涉及到同樣半死不活了十幾年的四皇子。


    蘇容意收到了言霄的口信。


    找不到。


    言霄也找不到。


    一個人怎麽可能從人間蒸發呢?


    她不相信一個初雪原憑自己之力就能夠做到。


    除非有人已經找到了他。


    白旭……


    已經這麽長時間了,她知道他也在找他。


    若是白家介入,這個人當然就不可能被別人找到。


    可如果真是他,留著這個禍害他又為什麽不交給渭王府呢?


    她心中早已有七八分篤定,白家背後是渭王,白旭不能為所欲為地做事,先前的事都可以印證這一點,他是時時為人掣肘的。


    蘇容意覺得,從上回他受家族處罰以後,他的行事就十分古怪,必然在籌謀什麽事情。


    她歎了口氣,找不到初雪原,大概許清越就活不過多少日子了,接下來,就是輪到宮裏的四皇子。


    紋霜敲響了槅扇,蘇容意知道是要去見楊妃了。


    陪楊妃用膳並不是件辛苦差事,楊妃平素吃穿都很簡樸,不是她素性這般,而是她吃不了很多東西。


    對於這樣的症狀,蘇容意也問過紋霜,太醫隻說是脾胃虛,這般已經很多年了,怪道她身體如此不康健。


    皇後,楊妃,還不知有沒有別人,這大周後宮裏病病歪歪的妃嬪確實不少。


    用完膳,楊妃卻沒有急著休息,而是把蘇容意叫到身邊。


    「聽說你精通醫術?不若給我也看看。」


    蘇容意帶著淡淡的笑意,「娘娘真是折煞我了,我一個深閨女兒,怎麽能談得上精通醫術,不過閑來愛看幾本醫藥方麵的雜書罷了。」


    楊妃心裏念叨這小丫頭油滑,「你給謝家大小姐看病的事,雖不是人盡皆知,可是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數,你在我麵前也不用隱瞞。」


    蘇容意道:「娘娘明鑒,我確實沒有給謝小姐開過任何一張方子,也沒有在她身上行過針,推過穴,我不過是按照幾個自己琢磨的法子幫她調理身子罷了。」


    楊妃心裏有些怒意,蘇容意既然已經進宮,就不該如此左搖右擺,對自己語焉不詳。


    蘇容意心中卻冷笑。


    自然不能指望和這般貴人真心換真心,但是楊妃竟在這種時候還要對自己多番試探,各種提防,這樣是無法建立起同盟的。


    她已經如履薄冰,隻一點點猜疑就能把她推入水裏。


    而楊妃也應該清楚,拖不起的是她兒子,可不是她蘇容意。她承認進宮是暫時避過謝邈最好的辦法,但是這卻不是她欠了楊妃人情,在互惠的條件下,她應該得到應該的尊重和平等。


    楊妃舒了口氣。她明白這意思。


    其實對於她們這般身份和年紀的貴婦人,對待蘇容意這樣的小姑娘原本都是如此態度,蘇家的三太太,甚至一向是很賢惠的大太太,也是一樣,她們討厭現在這個蘇容意更甚從前那個,其實並不在於旁的,就是因為她這樣表麵平和,內裏卻不馴剛強的個性。


    她身上有一種世間女子都曾向往過,卻最終拋棄並認定為「離經叛道」的個性。


    「你聽著,孩子,這世上你可以不向任何人低頭,但是抬著的脖子卻遠比低著的要累。」楊妃的眼神柔和了些,這樣的個性,有點像年輕時的自己。


    可是她自己,如今卻已經說像枯木一樣了。


    「隻能有一次,我安排你進臨華宮,你去見他一麵,你想知道的,想問的,都可以親口得到答案。但是,隻有一次,在那之後,你是有本事說服皇上讓你名正言順去為他治病,還是什麽都做不了,最後成為蘇家的棄子,我都不會再管。」


    蘇容意點點頭,「多謝娘娘。」


    楊妃的眼神有點哀傷,「你謝我什麽呢,我這個做母親的,除了決定孩子的生,他人生的其餘任何部分,我都無法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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