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病是死,都要避地遠遠的,連要派人接近自己的兒子,都是千難萬難。


    蘇容意覺得楊妃的眼神裏,愧疚的情緒裏夾雜著一些古怪。


    大概做母親的人都是偉大的,蘇容意想到自己的母親,總是神情淡淡的,沒有抱過她,沒有哄過她,在薛棲出世後就死去的母親,漸漸連一個淡淡的影子也在記憶中消失了……


    「你回去吧。」


    楊妃和她說了這些話,顯得神態格外疲憊,歪在美人榻上便要休息。


    蘇容意隻能緩緩退出去,出門前微微一回頭,仿佛見到楊妃已經熟睡。


    一般體弱食欲不濟的人,往往難以入睡,且伴有心惶或盜汗等症狀,楊妃的情況卻截然相反,她睡得很多。


    她搖搖頭,看過幾本醫術,還真把自己當作妙手回春的大夫不成,比起太醫院的太醫,和宋叔宋承韜,她真的是差得還遠,楊妃的情況,輪不到她來管。


    回到屋裏,鑒秋有心情和蘇容意開玩笑。


    「小姐,您說這宮裏的四皇子是不是像花轎上的大小姐,平時連麵都不露。」


    鑒秋一邊說著一邊掰著手指,「宮裏的娘娘,去禦花園散心的都見到了幾位,還有上次那個盛氣淩人的懷陽郡主,怎麽偏就四皇子藏著不愛露臉?」


    蘇容意隨手翻著書,「許是身體有恙,不方便出行吧。」


    鑒秋說:「說不定是皇上太寶貝呢。」


    蘇容意對這個四皇子唯一的一點印象,就是那次她扮成宮女進宮,第一次麵見太後,從瓊華殿出來,兩人擦肩而過,那時這位被鑒秋形容為花轎上的大姑娘的皇子殿下,還能由人抬著坐輦,在宮裏走動,恐怕到了這會兒,已經不能夠了。


    還有一點印象,就是最早的時候,她費勁心思,才用薛婉算計了謝邈半步,卻沒想到當時這位四皇子主動出麵,替謝邈化解了尷尬。


    皇帝是個很有心機的人,他把謝邈當作手裏的刀,可也讓他跟著渭王府裏的小王爺做事,不明就裏的人會以為皇帝這是抬舉許清越,或許真是有可能日後傳位於侄兒,但是蘇容意覺得,皇帝此舉,完全就是杜絕了謝邈成為四皇子心腹的可能性,這是一步妙棋,她很陰暗地猜,待四皇子日後即位,以謝邈為借口,完全就能輕鬆端了許清越的勢力。


    所以,上次四皇子的所作所為,隻能讓她覺得,要麽這人確實仁厚有德,要麽他比自己的父親還要有心計。


    楊妃答應她的事,就必然安排地很妥當,雖然皇帝對於後宮的鉗製比曆代帝王都要緊,但是到底在深宮裏熬了這麽多年,又是在妃位,要說楊妃真的一點自己的勢力都沒有培養,蘇容意是不信的。


    臨華宮是四皇子許清昀住的地方,離皇帝的寢宮很近,這裏把守嚴密,也不敢有小宮女小太監在四周探頭探腦的,蘇容意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替她領路的宮女年紀不算很大,但是大概也在宮裏待了許多年。


    「姑姑,臨華宮裏,難不成沒有侍妾伺候?」


    若是有女主子,這裏也不會顯得這般冷清吧。


    那宮女也有些不好意思,「有兩個近身伺候的宮娥,隻是四皇子也不大喜歡。」


    隻是宮女。


    皇帝是動過這個心思的,沒有合適的正妃人選,但是不影響側妃和侍妾,許清昀已經十六七歲了,按理說已經到了有義務為皇家留後的年紀。


    也不知這宮女是如何打得招呼,一番兜兜轉轉,確實把蘇容意帶進了臨華宮裏許清昀休息的寢殿。


    屋宇豪華,可是內裏卻空蕩蕩的。


    很安靜,聽不見一點聲音。也很幹淨,完全沒有久病之人屋裏彌漫的藥味。


    所用器物家具也都是極簡,看來這裏的主人是個極有想法的少年。


    榻上罩著帳幔,影影綽綽坐著一個人。


    蘇容意緩步上前,向他行了個禮。


    「你是什麽人……」


    那少年的嗓音很低啞,是極度無力下的強行打起精神。


    「我是楊妃娘娘派來的。」


    帳幔裏寂靜無聲,他其實也能猜到幾分,能進來這裏,自然多半是他母親的人。而他身邊最親信的大太監元祿也不在,元祿是他父皇的人,必然是被支開了。


    這麽多年,他那個對自己不聞不問的母妃還是第一次動用這般資源,隻為了送這麽一個女孩子到自己跟前嗎?她一定有什麽過人之處。


    「時間不多,我還是先看看您的病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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