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了半晌指甲,突然橫下心來,暗想老子都這樣了,指甲都黑了,還怕他個鳥,再走一遍!這次更見鬼了,出門沒走幾步就撞見了淳於揚,剛才喊了半天他都不答應!更叫人惱火的是,他居然人模狗樣地穿著一襲長衫!唐緲驚疑地問:“你從哪裏搞來這麽一身行頭?”淳於揚站在台階高處,眼睛卻不看他,而是定定地瞧著前方,等唐緲又喊了一聲,才輕聲道:“你來了。”唐緲十分沒好氣,問:“為什麽不等我?”淳於揚淺笑:“為什麽要等你?”唐緲說:“你……你忘了誰也不能把我忘了啊,什麽海南黃花梨大衣櫃大床大沙發的,自己親口承諾的嫁妝轉臉就忘了?”淳於揚又笑了笑:“自從他死了以後,我也像去黃泉走了一遭,喝了忘川的水,把前塵往事都忘光了。”“……”唐緲問,“淳於揚,你寫朦朧詩啊?”淳於揚終於把眼神聚焦在他身上:“給故去的人寫詩?”唐緲背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已經沒有心情開玩笑,認識淳於揚這麽久,從未聽他用這種哀思孤寂的語氣說過話,他是不是淳於揚?“你……你說誰死了?”“深洞無蟲,不要招,招了也不能來。這是唐家的聖地聖山,我不許蟲來。”淳於揚說。他拾步上行,高處的燈光使他身影朦朧。唐緲根本不敢追上去,他覺得魂都快被眼前這人嚇飛了。他說:“淳……淳於揚,我、我肯定保重啊,我、我這不是穩坐釣魚台了嗎?你剛才說那些話是什麽意思?你的衣服從哪兒來的?就算洞裏冷,你也不能死人身上扒衣服穿啊!”淳於揚轉身笑,說:“快結束了。”“什麽快結束了?”“反噬。”“什……什麽?你怎麽知道?”“還有最後一次。”淳於揚補充。“你……你你你什麽意思啊?”“山下池水不能喝。”他微笑,麵向唐緲。唐緲連退三步,捂著胸口說:“你……你別過來!”他追問:“如果已經喝了那池子裏的水呢?”淳於揚說:“那我放蟲來救。”“你是誰?”淳於揚又說:“逢彎右拐。”“什麽?”“走最遠的那條路,逢彎右拐。”唐緲加快退了兩步,退回到唐竹儀的屋子裏,躲在畫像後麵大口大口喘氣,小臉煞白,心跳如鼓,著實嚇得不輕。淳於揚這是怎麽了?他是不是……犯神經病了?在這個鬼地方犯神經病該怎麽治療?得電一電啊!唐緲驚魂未定,誰知僅僅隔了十秒鍾,淳於揚便風一般地闖進了屋子,緊隨他之後的是司徒湖山,還有小尾巴似的唐畫。四人見麵,都嚇得“哇”一聲大喊,跳起來各自退後。唐緲貼著牆喊:“淳、淳於揚,我讓你別過來的呢!”淳於揚的臉色也怪異至極:“唐緲,剛才你一直在這裏?”“是、是啊!”唐緲問,“你剛才為什麽嚇唬我?”淳於揚反問:“我嚇唬你?我找了你半天,明明是你……”司徒湖山喘著粗氣說:“你們兩個笨蛋,都說了不要單獨行動,為什麽不照做?!”唐緲說:“我不是故意的,我剛才真的隻落後了幾步,沒想到你們居然走那麽快,追都追不上!”“我們走得不快。”淳於揚說,“甚至還停下來等你,回頭喊了好幾聲,是你自己不答應!”唐緲簡直氣不打一出來:“沒有啊,我根本就沒聽到你喊我!你不等我也就算了,居然還穿得稀奇古怪的出來嚇我,說什麽‘自從他死了以後,我也像得了瘟病似的,喝了孟婆湯,把自己姓什麽都忘了’,真他媽死人都能讓你給嚇活了!”淳於揚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誰死了?”“這得問你呀!”唐緲說,“這話是從你嘴裏說出來的!”“可我……”“這裏有陣法。”司徒湖山說。唐緲和淳於揚齊刷刷扭頭望著他。司徒湖山麵色灰敗,用不同於往常的蒼老語氣說:“從這兒往上走不能落單,準確地說是不能獨自落在最後一個,否則就有可能被陣法和幻象拘住。” 唐緲問:“什、什麽叫做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