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說,他是不是欺負人?」裴君昊一臉委屈,「他連聘禮都沒準備好,就去提親,趕在我前頭!他肯定是從哪兒得了信,知道我要成親了,就去看我喜歡的姑娘。然後,他看見我喜歡的姑娘長得美,就連忙趕在我前頭。如今倒來說我惹了他,欺人太甚!」


    他一邊說著,一邊跺腳,睜著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好不委屈地瞪著隆安帝。


    隆安帝有些無語:「你也不要妄加揣測,事情不見得就是你想得那個樣。」


    「那是什麽樣?」裴君昊瞪起眼睛,「我知道,你們是親父子,皇伯父必是向著他的。隻可憐我,沒爹又沒娘,如今連個主持公道的都沒有!」


    「爹啊!娘啊!你們走得早呀!」裴君昊忽然眼睛一閉,就哭喊起來,「兒子連媳婦也娶不上,咱們晉王府的根要斷了呀!」


    隆安帝的眼角直抽抽:「你閉嘴!」


    「爹啊!娘啊!昊兒不孝啊!」裴君昊不聽,仍然閉著眼睛大哭,「兒子沒本事啊,看上的媳婦被人搶了啊,叫兒子還有什麽顏麵活在世上啊!」


    「朕叫你閉嘴!」隆安帝被他哭得頭疼,又聽見身後大太監在低低笑,更覺得好氣,「這件事朕會查清楚,然後給你一個公道的!」


    裴君昊才住了嘴,仍舊是抽抽嗒嗒地道:「什麽公道?他沒聘禮就想娶媳婦,偏偏壓著我這個什麽都準備好的,我委屈死啦!」


    「好了好了,你先別哭。」隆安帝招招手讓他安靜下來,偏頭問身後的大太監:「燕王果真在準備娶親?」


    大太監蘇公公回道:「老奴隱約聽了幾耳朵,燕王殿下去清壽庵為慧嬪祈福時,遇到了戶部尚書江大人家的千金,從此一見鍾情,第二日便準備提親了。」


    隆安帝沉下臉:「為何朕不知道?」


    不等蘇公公回答,裴君昊叫了起來:「是吧?可見他心虛了,都不敢跟皇伯父您講!」說到這裏,又委委


    裏,又委委屈屈地道:「我多麽喜歡絮兒啊,生怕她懼於我的名聲,不敢嫁給我,在皇伯父您這裏求了老半天,才求了一個口諭。可倒好,沒有用武之地。」


    說著,從懷裏掏出隆安帝之前寫給他的黃帛,一屁股坐在地上,捧在手裏抽噎起來。


    「你起來,這樣坐在地上,成何體統?」隆安帝的眼角直抽抽。


    裴君昊便哇的一聲又哭了,還用黃帛捂著臉,嗚嗚邊哭邊道:「我要體統幹什麽?我媳婦都被人搶了!裏子麵子都沒了,沒尊嚴沒媳婦,連皇伯父也不向著我,我不活了,嗚嗚嗚!」


    「晉王殿下,您且起來,皇上年紀大了,聽不得人哭。」蘇公公見隆安帝的額角青筋都迸出來了,連忙走下去攙起裴君昊。


    裴君昊不僅不起來,反而一把撇開蘇公公的手,整個兒躺在大殿的地上,撒潑起來:「爹啊,娘啊,帶兒子走吧!」


    蘇公公拉他不起來,急得出了一頭的汗。隆安帝坐在案後,幾番叫他起來,他也隻是哭得更響。一時間,竟是奈他莫何。


    皇後娘娘帶著宮女來到時,便見到大殿內的地上躺著一個披頭散發,衣衫襤褸的身影,正一遍遍在地上滾動著,邊滾邊哭。而隆安帝則坐在案後,閉著眼睛,耳朵已經用軟絹塞上了,蘇公公正在他身後給他按摩太陽穴。


    「皇上,這是怎麽回事?」皇後有些驚訝地道。


    聽到皇後的聲音,已經滾到大殿另一頭的裴君昊連忙往回滾,一直滾到皇後的腳下,攔住她的去路:「娘啊,是您嗎,您要帶昊兒走了嗎?」


    皇後這才看清,這個撒潑打滾的人是裴君昊。


    其實,她就是不看,她也知道這是誰。敢在大殿上撒潑打滾還沒被叉出去的,除了四六不著的晉王,也沒別人了。


    非常淡定地抬腳從裴君昊身上跨過去,皇後娘娘走到隆安帝身邊,掩口忍笑問道:「這是怎麽回事?臣妾在長樂宮便聽說,晉王讓燕王給打了?」


    「給皇後娘娘請安。」蘇公公給隆安帝除了耳朵上塞的軟絹,方才跪下行禮。


    皇後娘娘揮手叫他平身,然後看著一臉無奈與疲意的隆安帝,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又回身看了一眼裴君昊,低聲笑道:「這麽多年過去,永遠還是晉王最叫皇上沒轍。」


    隆安帝一臉無奈:「如果能重來,朕寧可禦駕親征。」


    老晉王夫婦雙雙戰死沙場,倒是成就一段佳話,隻苦了他們這些活著的,對著一個熊孩子打也打不得,罵又罵不聽,生生愁個半死。


    「爹啊,娘啊……」下麵,裴君昊又滿地打滾地又哭又叫起來。


    恨得隆安帝握緊拳頭,隻恨不得掐死他:「他怎麽就長成這樣兒?」


    皇後娘娘往下看了一眼,笑道:「這孩子從小就這樣兒,也並不是跟誰學的,興許娘胎裏帶出來的吧?咱們也不是沒掰過,硬是掰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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