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屠飛鳶燒好了早飯,端到桌上。一家人吃過早飯,屠老漢和李氏便出了門,往屠大河家去了。屠飛鳶收拾了碗筷,來到阿容的屋裏:「你畫的畫兒呢?」


    阿容跟在後麵走進來,把畫兒拿出來,遞給她:「給你。」


    屠飛鳶接過來一看,瞳孔微微縮了一下。隻見這張畫像,比昨日在沙土上看見的更精致了三分。輪廓細膩,臉龐的細微處也都處理得精細。就連睫毛的長度、密度都畫得十分精確。


    「這是什麽?」屠飛鳶指著人物畫像的眉心一點圓圓煙跡,「是你不小心落的墨,還是生了一顆痣?」


    「一顆痣。」阿容答道。


    「什麽顏色?」屠飛鳶又問。


    「紅色的。」阿容說道。


    屠飛鳶點了點頭,繼續觀察人物畫像。未幾,又指著女子鬢側的一朵花,問道:「這朵花是什麽樣的?絹花?鮮花?什麽顏色?」


    阿容把其他地方都畫得十分精致,唯獨這朵花,隻用細線簡單勾勒出來,也未上色,缺乏立體感,仿佛鐵絲擰出來的花架子,別樣的突兀。


    「透明的。」阿容說道,「沒有顏色。是鮮花,有香味。」


    「哪有鮮花是透明的?你莫不是看錯了吧?」屠飛鳶懷疑地道。


    阿容搖頭:「沒有。就是透明的。」說著,一雙漆煙的眼睛,盯著屠飛鳶的麵孔,滿是希冀。


    「別看了,我盡量幫你找。」屠飛鳶卷起畫兒,沒好氣地在他頭上敲了一下,「我上工去了,你在家待著,爺爺奶奶如果有什麽吩咐,你就老實聽著,知道了嗎?」


    阿容向前一步:「我跟你進城。」


    「跟我進城幹什麽?」屠飛鳶瞪他道。


    阿容道:「買衣裳。」他指了指身上打了補丁的青灰色麻布衣裳,嬌嬌的聲音說道:「你說過的,我乖乖的,就帶我買衣裳。」


    李氏給他梳了男子的發式,他自然不能穿沐神醫給的女子衣裳了,便換上了之前屠老漢勻給他的一套舊衣裳。打了幾處補丁,青灰色的,很不好看。並且麻布貼在身上的觸感,哪裏比得上綢緞?因此百般嫌棄,便想起這茬來。


    「今天不方便。」屠飛鳶說道,「你跟我說,買什麽顏色的,我給你買回來。或者等明日,我跟呂先生請一天假,帶你進城賣。你覺得怎麽樣?」


    阿容聞言,眼中有些失望:「我等明天。」他穿的衣裳,他要自己挑。


    「那我走了。」屠飛鳶說完,便轉身出去了。


    阿容上前一步,又拉住她的衣裳:「我能出去嗎?」


    「你想幹什麽去?」屠飛鳶轉過身來,有些驚訝地道。


    阿容咽了咽口水:「我想捉羊吃。我這幾天都沒吃飽。我想去山上捉羊。」


    「想去便去吧。」屠飛鳶想了想,說道:「回來的時候,別叫人看見,知道嗎?也別圖快,捉不住羊,捉幾隻雞或野兔也能抵。你捉回來,回來我給你做好吃的。」


    阿容的眼睛一亮:「嗯!」


    「還有事沒?沒事我走了?」屠飛鳶問道,見阿容搖了搖頭,便轉身走了。


    今天有些耽誤了,時間比平時晚了些。一路往村子外麵走去,遇到許多人。


    人人見了她,都要多看一眼。還有人專門停下手裏的事情,朝她看過來。有結伴的,便湊在一處,對她指指點點。聲音又低又碎,絮絮叨叨,聽不清是什麽。然而透出來的眼神,無不惱人。


    屠飛鳶餘光掃過,眼中浮現一抹冷意,也不理會,徑直出了村子。


    「先生,我來了。」進了城,屠飛鳶一路來到輕塵書局,走進去喊道。


    「你先坐,我把這一塊掃完,就來。」呂先生說道。拿著一隻雞毛撣子,仔細掃著書架上的灰塵。他是愛書之人,每日皆要細細拂過書架,就連角角落落也不放過,必要一塵不染。


    屠飛鳶應了一聲,走進裏頭,來到平日做賬的地方。卻沒先打開賬簿,而是把懷裏阿容的畫拿出來,鋪開攤在桌上,仔細端詳起來。


    這個女人,真的是阿容的娘親?屠飛鳶抱著手,居高臨下的看著。畫上的人,也疏離高淡地看著她。屠飛鳶才發現,畫上女子的神態,僅有兩分溫柔,其餘皆是疏離高淡之色。神態威儀,好不高傲。


    「咦?這是誰?」呂先生走過來,看見鋪在桌上的畫,好奇問道。


    屠飛鳶道:「我要找的一個人。」身子一挪,讓呂先生站在旁邊,「先生,如果要找一個人,除卻張貼告示的方法,還有什麽路子?」


    畫上的女子,太過貌美,隻怕身份不同凡響。若是張貼出去,說不好就惹來禍患。不如暗地裏打聽,避免一些宵小之輩。


    「這……」呂先生沉吟了下,說道:「曹掌櫃有路子。但是他要的酬金很高。」說到這裏,有些複雜地看了屠飛鳶一眼,「他一直想叫你替他做事。如果你求到他頭上,多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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