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沐神醫的臉上出現難堪。她咬著唇,艱難地把這兩日發生的事情道來。


    原來第四日時,因著換了藥湯,屠飛鳶忍得難過,便把沐神醫攆出去,誰也不叫進來,自己一個人忍受。沐神醫怕她憋壞了,又怕她出事,思來想去,便跟孟莊主商量出一個法子。把阿容叫來,叫阿容陪她說話。


    屠飛鳶和阿容的關係,並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說清的。屠飛鳶救了阿容,又給他吃住,還為他冒過險,更顛覆傳統抱著他一路來求醫。而阿容對屠飛鳶,一片赤誠,若叫他來陪伴屠飛鳶,隻要瞞著人,並沒什麽不妥當。便瞞過斐仁烈,把阿容放了進來。


    阿容幾日不見屠飛鳶,才一進來,就高興地跟屠飛鳶說話。但是,男女長時間處一室,究竟不大好。於是,沐神醫吩咐阿容,待一會兒就出來。


    然而,阿容出來後,身上卻發生異樣。他的額上開始冒汗,渾身顫抖,很快就蜷縮在地上,痛苦地低叫起來。沐神醫不知他怎麽了,忙將他弄進旁邊晾曬藥材的小院子裏。阿容渾身冒汗打顫,口裏隻道:「癢。」


    沐神醫以為他觸到了那藥湯,可是給他診斷過後,發現不是。阿容的身體跟常人不同,沐神醫眼下竟摸不到他的脈。見他一時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便將他放下,去看屠飛鳶。


    見到屠飛鳶,卻發現屠飛鳶竟然枕著木桶,神情平靜地睡著了!


    再看阿容,身上異樣更濃。幾番對比,沐神醫漸漸有了一個猜測。


    到了晚上,沐神醫去看阿容,發現他已經睡著了。身上的新衣裳在地上滾來滾去,變得又髒又破。梳得整齊漂亮的頭發,也變得散亂,披在他的臉上,十分狼狽。


    晚上,沐神醫和孟莊主商量一番,都不知道如何是好。這時,阿容卻來見他們,想要留下來。於是,才有了昨日的一幕,和今日的一幕。


    「我也不知道他為何這樣。明明,昨日和前日,他難受過後便沒事了的。」沐神醫辯解道。


    「這是我的事!為何將他扯進來?」屠飛鳶的聲音夾雜著濃濃的怒意。


    沐神醫一怔,又尷尬又傷心。咬了咬唇,低聲說道:「你泡進去吧。今天是第六日了,別叫阿容的一番心意,白費了。」說完,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阿容,轉身出去了。


    屠飛鳶看著沐神醫的背影,咬牙跺腳,最終把門栓上,走過來蹲在阿容身邊:「阿容?能聽見我說話嗎?」


    阿容低低嗚了一聲。


    「你怎麽做到的?能停下來嗎?」屠飛鳶嚴厲地道,「快停下來!」


    阿容嗚了兩聲,雖然聽不清他說了什麽,但是卻能感覺到他的拒絕。


    屠飛鳶抿了抿唇,才要說什麽,忽然感覺腦中一陣暈眩,一股打了麻藥般的困意,陡然襲來。她連忙去掐自己的手臂,絲毫沒用,那股天旋地轉的暈眩,讓她不覺軟倒在地。


    不多時,阿容微微抬起頭來,額頭和臉都用袖子擋著,隻露出來一雙眼睛。往日濕漉漉的漆煙的眼睛,此刻血紅一片,如積了千年待噴薄的火山岩漿。


    半晌,他慢慢爬起來,身子抖抖索索,彎腰抱起屠飛鳶,將她放進藥桶裏。微微低頭,想在她臉上親一口。忽然,目光落在自己駭人的手上,頓了頓,才俯下頭,在屠飛鳶的嘴上親了一下,聲音有些沙啞:「我的。」


    才鬆開手,驀地身子一顫,情不自禁發出一聲痛苦至極的低嗚聲,抱頭翻滾在地上。


    屠飛鳶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是沐神醫把她喚醒的。睜開眼睛,好一會兒,才猛地回過神來,臉色一變:「阿容呢?」


    「出去了。」沐神醫低聲說道,「在旁邊的院子裏。如果你想見他,我帶你去。」臂彎處掛著一套衣裳,遞給屠飛鳶,叫她穿上。遞給屠飛鳶衣裳的時候,眼睛低垂著,不看她。


    屠飛鳶抿了抿唇,沒有說話。悶不吭聲地跨出木桶,穿上衣裳,對沐神醫道:「走吧。」


    斐仁烈盯了一天,下去休息了,換了別人守著。其他侍衛的警覺性差了些,沐神醫對他們說,有些悄悄話要與屠飛鳶說,叫他們離遠些,沒有多問便退到遠處。


    沐神醫領著屠飛鳶來到隔壁的院子裏,在一間屋子門口停下:「阿容,阿鳶來了。」


    屠飛鳶不等裏麵應聲,便推門進去。床上,阿容垂手坐著,見她來了,驚了一下,險些跳了起來。他恢複了平時的模樣,衣裳也換了整潔的,隻是臉上有些蒼白,隱隱透著疲意。


    「幹娘,你在外麵等我。」屠飛鳶說關上門,走到床前。


    阿容低低叫了一聲:「阿鳶?」


    「好些了?」屠飛鳶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摸了摸他的臉。繼而拉過他的雙手,依次檢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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