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王妃方才站在床邊時對小的說了句話,不知該不該稟報。」


    「什麽話?」


    「她說「牧哥哥,我會努力的,努力讓你把我放在心裏最重要的位置」。」小淩子盡量模仿著奚荷月的語氣,轉告他這句話。在他聽來,王妃的語氣可是充滿感情,令人感動。


    聽完後,牧荻爾點點頭,「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屬下告退。」小淩子很快從密道離開。


    闔攏床板,牧荻爾覦向那扇關起的房門,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你的情意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她拒絕了風清波的求歡,也拒絕了石戈的示愛,難道真是對他這麽一往情深嗎?


    從一早便開始下著雨,雨絲細如毛牛,雖也不礙事,天氣倒涼了不少。


    午後時分,菊兒抬頭瞥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氣,嘟囔著,「這雨也不知要下到何時。」


    「一陣秋雨一陣寒,要開始變冷了。」奚荷月看向桃娘吩咐,「桃娘,該準備些厚一點的衣裳讓王爺穿了。」


    「是,奴婢這就去準備。」桃娘轉身走進裏麵的房間。


    奚荷月繼續將手上拿著的物品擺放在地上,那些物品多半是一些小玩意兒,有幾個陶捏的娃娃、木雕的玩偶,還有幾隻用布縫的動物,有狗、貓、狐狸,還有皮球、毽子之類的玩具,井然有序的排成三列,中間隔著適當的間隔。


    坐在桌前的菊兒將手上一段草繩打了個結,和桌上那幾個剛才編好的圓環一並遞給奚荷月。


    「王妃,您看這些夠了嗎?」


    她接過數了數,一共有八個,點點頭,「應該夠了。你去瞧瞧王爺午睡醒了沒。」


    「是。」菊兒笑應著,「王爺起來,若是看見王妃準備的這些一定很高興。」為了讓王爺高興,王妃總是費盡心思的想些好玩的遊戲來跟王爺玩。


    像王妃讓她編這些圓環,便是要用來套地上擺著的那些物品,一旦套中,就能贏走那樣物品。


    菊兒正要朝裏麵的寢房走去,就見桃娘與旭王一塊走了出來。


    「王爺,您來得正好,王妃想了個好玩的遊戲要和您玩呢!」


    「是什麽?」他興匆匆走過來。


    奚荷月示範給他看,「王爺看好了,這遊戲要這麽玩……」她拿起草編的圓環,朝她排列好的那幾排物品丟過去,套到了一隻布娃娃,她解說著玩法,「像這樣扔出去,套到了便能贏得那樣物品。」


    「我要玩、我要玩。」牧荻爾黑眸一亮,興高采烈地走上前,從她手裏接過那幾隻圓環,伸手就要套。


    「這樣太靠近了,王爺再後退一些。」奚荷月將他往後拉了幾步。


    他將手裏的圓環朝前方拋去,沒中,再丟,又沒套中……他手裏的圓環很快就全都丟完,卻一個也沒套中,他開始發脾氣,「騙人,這根本套不中!」


    「王爺,不是這樣亂丟.你看你想要哪一樣東西,看準它再把圓環丟出去。」她接花菊兒拾回的圓環,走到他身邊握著他的手,仔細教他,「喏,你看,要這樣對準了再拋過去。」這次扔出去的圓環套到了一隻布做的狐狸。


    他走過去撿起來,「這隻狐狸好可愛,胸前還有撮白毛,真像狐狸大仙。」提到狐狸,他回頭朝桃娘交代,「桃娘,你去把狐狸大仙和狐狸小仙帶來,我要跟它們玩。」


    「是。」桃娘應了聲便往外走。


    牧荻爾開心的繼續拋著圓環,這次丟五次中了一次,他拿起那個木雕的玩偶,得意的向奚荷月炫耀,「你看到沒有,我套到了,我很厲害吧!」


    「很厲害。」她笑著點頭。


    「那這送給你。」他將木雕玩偶塞到她手上,繼續套著。


    奚荷月握著那隻木雕,嬌美的臉上漾開了笑。雖然這木雕是她準備的,但卻是他親手送給她的,對她有著不同的意義,她萬分珍惜地緊握著。


    他這回套中一個陶捏的娃娃,同樣再拿來送給她,「我又套中一個,這也送給你。」


    她同樣滿臉欣喜的接下。


    隨著技巧越來越熟練,他套中的次數也跟著多了起來,他將每個套中的物品都拿來送給她。抱著那堆他送的戰利品,奚荷月笑逐顏開,眼裏漾著甜暖的笑意。不一會兒,地上的十幾樣物品全都被他套完了,但他還意猶未盡。「沒有了。」


    「下次我再準備多一點東西。」看他玩得高興,她也高興。


    「要很多很多喔。」他伸手比劃著。


    「好。」她笑吟吟頷首,將懷裏的那堆物品小心地放到桌上,走過去牽著他過來,要坐到桌前,「王爺歇會吧。」


    他低頭瞥了眼被她握住的手,臉上露著傻笑,拽了拽她的手,她回過頭,就感覺到他溫熱的唇覆上她的唇瓣,旋即退開,對她笑得好開心。


    「我最喜歡王妃了。」


    他的話令她心頭一喜,光因他用了那個「最」字,她就忍不住動容,柔聲說:「我也最喜歡王爺。」


    她飽含著情意的話令牧荻爾眼神微微一動,仿佛有人觸及了他心裏最柔軟的地方,胸口掀起一陣騷動。


    你是真心的嗎?


    他睇著她,想看穿她,看她真正的心思是否如她語氣所流露出來的這般深情。


    經過前妻的事,他已分辨不出真情與假意的界線。


    當年他從來不曾懷疑過前妻的真心,卻在某一日赫然發現那些他以為的真情全是虛假的。


    因此現在麵對奚荷月,他真的不知是否該相信她,但不可否認的是,當她拒絕了風清波及石戈、用心的對待身為傻子的他時,他開始有些相信她了,甚至也感覺到她在他心中已經有些不一樣。


    也許……他真的可以相信,這五年來她對他的心意未曾變過……


    可思及前妻的事,牧荻爾忍不住又有了懷疑,就算她的威情是真的,她對他的戀慕之情又能維持多久不變?


    他凝視著她,奚荷月也抬眸迎向他,她的眼神柔得宛如冬天的煦陽,悄悄融化了他眼底隱隱透著的那層寒霜。


    他未察覺在她盈滿愛意的目光下,他冷硬許久的心逐漸軟化,望著她的眼神裏也透著一絲暖意。


    一旁的菊兒發現兩人眨也不眨地注視著彼此,打從心底為自家王妃欣喜。王爺終於會回應王妃的情意,這兩人八成就是在眉目傳情吧,隻是好奇怪,此時的王爺看起來似乎少了幾分平日的傻氣,甚至像個戀愛中的男人呢。


    「王爺,奴婢把大仙小仙帶來了。」桃娘推開門,帶著兩隻狐狸回來。


    聽見她的聲音,牧荻爾撓著臉頰,傻笑著收回視線。


    「方才不知為什麽,突然覺得王妃生得比花還好看。」竟讓他舍不得移開目光,心裏似乎也洋溢著溫柔。


    她喜逐顏開,眉梢眼角全都染滿了歡喜。


    她臉上的粲笑,美得令牧荻爾不由得多看了幾眼,然後才低頭望向竄到他腳邊,親密的扒著他腿的狐狸大仙。


    他彎腰抱起它,點了點它的鼻子,「你這小狐狸真愛撒嬌。」


    見它親昵地在他懷裏蹭了蹭,奚荷月有些疑惑,「大仙真奇怪,有時會主動親近王爺,有時卻又完全不理王爺。」


    聽見她的話,怕被她看出什麽,桃娘急忙跟著附和,「可不是,大仙性子真是善變,一會跟人親近,一會兒又置之不理。」


    這隻狐狸先前曾遭到獵人射傷,也不知是怎麽逃掉的,被王爺帶回別莊裏救治,本來治好它的傷後便要放它離去,它卻纏著王爺不肯走,於是就一直在別莊裏養著了,直到日前王爺奉旨迎娶王妃時,才命人將它從別莊帶過來。


    它八成是能嗅得出王爺的氣味,所以不管王爺扮成什麽樣子它都認得,也格外親近,對於假扮成王爺的小淩子也才完全不理會。


    牧荻爾拍了拍它的頭,傻氣的警告著,「你下次再不理我,我就不跟你玩了。」


    聽見他孩子氣的話,奚荷月笑著抱起蹲坐在一旁的狐狸小仙,「還是小仙溫馴些。」


    見她專心逗弄著小仙,桃娘悄悄走到牧荻爾身邊,以極輕的聲音說了句,「王爺,伍總管說樂平侯已抵達城外的腳莊。」


    他順著狐狸的毛,唇瓣微動,低聲吩咐,「叫小淩子過來替我,我待會過去見他。」旋即又以正常的音量說:「桃娘,我要吃甜糕。」


    「奴婢這就去拿。」桃娘福了個身便往外走,去通知小淩子過來頂替王爺。


    不久,桃娘帶著糕點回來,悄然朝牧荻爾微微點了個頭,暗示她已讓小淩子從密道過來。


    牧荻爾跟大仙、小仙再玩了片刻,便藉口累了,走向寢房。


    「王爺是不是身子哪裏不適?」奚荷月關心的跟進去。他昨日才掉進蓮池,她擔心他是不是著了涼。


    「沒有,隻是困。」他一臉困倦揉著眼,扯下外袍躺上床,揮手趕她出去。「你去幫我看著大仙,我要睡覺,不要吵我。」


    「好,我不吵你,你睡吧。」見他似乎隻是想睡,她替他蓋好被子,然後走出去。


    走回廳裏,她就看見小仙想跟大仙玩,但大仙潑辣的凶它,不讓它靠近,小仙退縮了下,下一刻又不死心的再往前,抬起前爪撓了撓大仙,似在討好它。


    奚荷月莞爾一笑,走過去蹲下身順著大仙的毛。


    「大仙乖,別鬧,等王爺睡醒再跟你玩,你先在這兒跟小仙玩。」


    大仙不理她,轉過身用屁股對著她和小仙。


    見大仙不理自己,小仙隻好抓著大仙的狐狸尾巴玩著,片刻,大仙很不耐煩的扭過頭,朝它嘶吼了聲,小仙嚇到了,委屈的嗚嗚低鳴了聲。


    「大仙,你別再凶巴巴的欺負小仙了。」奚荷月失笑道。


    大仙睨她一眼,又懶洋洋地趴在地上,閉起眼不理人。


    小仙悄悄挪到它旁邊趴下,睜著黑亮的圓眼,骨碌碌的看著大仙。


    「小仙好像很喜歡大仙。」菊兒笑道,「可大仙偏偏對它很凶。」


    「喂它們吃東西的時候,小仙還會讓著大仙呢。」桃娘點頭同意,「不過大仙吃完自個兒那份,倒也不會去搶小仙的。」


    三人說笑著好一會兒,屋外的雨勢忽然轉大,雨聲浙浙瀝瀝作響,奚荷月抬頭往窗外瞥去,外頭天空一片陰暗,連帶的屋內也暗了下來。


    「菊兒,把屋裏的燭火點上吧。」她吩咐完便走進寢房,也將寢房內的燭火點燃,免得牧荻爾醒來見屋裏一片黑會害怕。


    狐狸大仙也跟著她走到寢房裏,擔心它會竄上床吵到牧荻爾,奚荷月正要趕它出去,它卻在床榻邊嗅了嗅,便又踱了出去。


    見狀,奚荷月心忖,大仙居然這般有靈性,見到牧荻爾在睡覺,竟也乖順地沒去吵他。望見床榻上的「牧荻爾」睡得很沉,她也輕聲離開。


    「牧荻爾」睡過了酉時才被奚荷月叫醒。


    「王爺,起來用晚膳了。」


    扮成牧荻爾的小淩子在裝睡時,不小心真的睡著了,睡眼惺忪間,瞅見屋裏點了燭火,他嘟囔問道:「天黑了?」


    「嗯,都酉時了。」


    發覺此刻站在床楊邊回答他問題的人是王妃,小淩子整個清醒過來,急忙翻身下床。


    見她拿了外袍要幫他穿上,他忙伸手接過,自個兒套上,不敢讓她服侍。


    奚荷月順手想幫他拉上衣襟,小淩子急忙避開。


    「我自己來。」他低著頭趕緊將衣裳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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