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安然笑起來:「北方與我們不一樣,我們是透入骨子裏的冷意,叫人受不了,北方都是皮麵上的冷,多穿些還能忍住。」


    素錦疑惑問:「小姐,你是怎麽知道的?」


    趙安然自然不會說,前世的自己雖然是個南方人,但在北方上的大學。雖說穿越的這個大齊,與後世的地圖不一樣,但各種的習俗以及南北差異相去不遠。


    「書上看的。」


    兩個婦人子與素錦雖說都識字,但看書不多,而且甚是敬畏讀書人,當下覺得趙安然說得對,簡直是大大的對。


    待到前麵小鎮上,素錦搓著手腳先下來,預備伸手接自家小姐,一眼看到前頭車上下來的楊夫子,如此冷天,竟也隻穿一件薄絨棉袍,外頭也不罩件毛皮披肩。而他身後的小童,如他一般也隻著一件薄絨棉袍。


    小童的臉兒凍得通紅,下車的時候拿手用力搓搓臉與耳朵,又原地蹦了三蹦,仿佛才活過來。


    楊夫子瞥了他一眼,沒說什麽,背著手立在客棧邊上,等趙安然下車。


    趙安然被婦人子裹了厚厚的皮襖子,小心翼翼的扶下來,幾人都裹得如同球一般,跟著楊夫子往裏走。


    素錦忍不住,小聲問了句:「夫子,您……不冷嗎?」


    楊夫子看了她們一眼,眼角眉梢都帶著不屑,許是想著還得同行許久,便耐下心來答應:「心裏頭不想著,便不冷了。現下還有些冷意,等過了幽州地界,西南那邊風大,但沒了透骨的冷意,便會舒坦些。」


    這話與趙安然說的皮麵上的冷差不多,素錦信服的點點頭,瞧見小童手凍得腫起來,忙道:「等我得空了,給你織一雙手套。」


    小童眼巴巴看著素錦,嘴癟了癟,有些固執的說:「男兒當有風骨,豈能像你們女兒家那邊驕矜?」


    素錦被他這麽一噎,當下白眼一翻:「呦,小家夥學你師父呢?回頭你那雙手腫的筆都捏不住了,可莫要哭鼻子呦。」


    小童這下有些急了,看了看往前走也不理會的師父,又看了看頭瞥向一邊的素錦,最後隻求助的看著趙安然。


    趙安然笑起來,伸手摸摸他的頭:「你師父年輕時遊曆,走遍大江南北,什麽風浪都見過。你不一樣,你還年幼,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若不然生病了,豈不是得不償失?去,弄件厚皮衣穿上吧。」


    楊夫子這才回頭看了趙安然一眼,問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這是什麽意思?」


    趙安然哈哈一笑,聳聳肩說道:「一句俚語罷了,大意是說,人生在世,沒有什麽比身體更要緊的。我們有怎樣的宏圖偉業,第一步都是得珍重身體。」


    楊夫子與趙安然相處近一個月,越發覺得眼前這個少女,年紀輕輕,卻有超乎年齡的思想與心性。他心中感歎,若女人都如這小丫頭一般,他怎會覺得女人是無用的?


    此刻見著自己那個小徒弟茫然的模樣,便應了句:「趙所長所言甚是,便勞煩素錦姑娘替圓圓做一雙手套以解風寒之苦。」


    素錦鼻子裏「哼」了聲,對楊夫子的禮貌不以為意。


    楊夫子看不慣女人,這裏的每個人都知道,索性這裏的女人,除了趙安然主仆二人,就隻那兩個婦人子以及一個守行禮的老媽子。


    那三個年長的見了楊夫子能繞道就繞道,從不上跟前去,也礙不著什麽事兒。獨獨素錦貼身伺候趙安然,難免會與楊夫子有所接觸,這便極是看不慣楊夫子了。


    實際上素錦說是丫鬟,趙家上下待她與待從前的小紅一般無二,她脾性溫和能幹,不是個多事多話的。


    不過他們剛出洛城,住的第一家客棧是家黑心店,見一行人隻有楊夫子那個迂腐的長輩,便多要了幾成銀錢,被素錦發現,爭論了些許。


    原也不是大事,偏生楊夫子要斥一句女人計較一類的話,二人這便結下梁子了。


    無人處,趙安然拉拉素錦:「總是要同行這樣久,你便略略讓他一讓,也不少些什麽。」


    素錦繃起臉兒:「我敬重楊夫子呢,隻要他不拿那鼻孔對著我,我便不會計較什麽。」


    趙安然啞然,心想楊夫子雖說瞧不起女人,卻隻是言語行動喜歡露出鄙夷之態,實際上還算是個君子,比那些個以為男人高人一等,可以任意欺辱女人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素錦又輕輕撇嘴,偷偷附在趙安然耳邊:「小姐,夫子那兒就圓圓一個小童服侍,生活上備懶得很,我瞅著他這是半個月不曾洗澡擦身呢。」


    這話上不得台麵,趙安然狠狠瞪了她一眼:「這兩年縱著你,你是越發的胡鬧了。」


    素錦嬉笑一通,不敢再說楊夫子的壞話,複又抱怨:「這長路漫漫著實辛苦,瞧瞧這小鎮上,連個像樣的客棧都無,一宿銀錢還要得這樣多,咱們趙家客棧,啥時候才能開到這裏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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