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安然未應話,就聽身後楊夫子的冷笑聲:「素錦姑娘這就覺得辛苦?苦日子還未到呢,等過了幽州,西北邊苦寒便罷,又是人煙稀少之地,到時候我們這般行路,怕是三四天才能去到一個州縣小鎮,平日裏隻能去農家借宿呢。」


    素錦也學著他的聲音陰陽怪氣:「呦,楊夫子好才學又曆練多,十多年前的事兒記得清清楚楚,就是不知,這十來年的土地變化了幾許呢!」


    趙安然失笑著搖頭,自進了屋收整衣裳去了。


    楊夫子說得不錯,臘月剛至,一行人出了幽州,天兒就下起雪來,一路雪花飄飄,連楊夫子也穿起來厚皮襖子,帶上護耳帽。


    而連綿起伏的山區,看起來無窮無盡,當真是難得遇到一個有客棧的小鎮,住宿隻能是走到那兒遇著村戶,則停下來投宿。


    山民多樸實,借宿起來容易,隻是條件著實不好,索性大家都不是多講究的,這個時候,有個地兒住,已經不容易了。


    楊夫子還一本正經與他的童兒圓圓說了:「從前我們遊學的時候,有個同窗家境不俗,寧可夜半趕路去往前頭的村鎮投宿,也不肯借住窮苦山民家裏,結果……」


    他賣了關子,讓素錦與幾個婦人子豎起耳朵,偏偏就是聽不到下文,隻覺得抓耳撈腮。


    圓圓睜大眼睛,趕忙問:「師父,結果您那位同窗,發生了何事?」


    楊夫子摸摸胡須,拍拍他的頭說道:「結果夜晚太冷,凍得大病一場。你這小家夥話怎的恁多?還不去燒水?」


    圓圓一溜煙跑了,素錦忍不住靠近了問他:「夫子,您的那位同窗當真隻是病了一場?」


    楊夫子斜了素錦一眼,眼神裏似有些哀痛,什麽也沒說,也去幫著圓圓燒水去了。


    素錦受了冷遇,摸摸鼻子回到趙安然身邊小聲問:「小姐,怎的夫子這會兒,這樣奇怪啊?」


    這時聽到院裏有人敲門,老媽子忙不迭去開門。因為他們一行人人數過多,山民一戶住不了,便分了兩戶居住。楊夫子主仆,趙安然主仆,並婦人子老媽子夫妻,都住正中間的一戶,跟隨的護院則住在隔壁一戶,離得近倒也方便。


    老媽子以為是護院過來,隻打開門來,見到的卻是這家的主人。主人是個年老的男人,老伴去了,兒子兒媳帶著孩子去往縣城生活,他不舍得去,留在這裏看守家。今日將屋舍讓給趙安然他們,自己則去了隔壁家裏住。


    這會兒老山民隻焦急的問:「婆婆,可有個年輕男人來這裏?」


    老媽子詫異道:「你不是將這兒讓與我家主子住了麽?家裏除了二位主子,就是我們這些伺候的下人,怎麽會有年輕男人?」


    老山民點點頭,回頭衝後麵跟著的人應了聲:「海子不在咱家,快些去尋。」


    楊夫子反應快,已經走出來相問:「老叔可是有事,需要幫忙嗎?」


    老山民歎了口氣,看了看一院子的婦孺,心中隻是忐忑,到底還是寄希望這些貴人的本事,遂脫口說道:「隔壁家的海子下午上山背柴,到了這個時辰,還不見著回。」


    老媽子看看天色,今日他們是怕前頭遇不到村戶,便早早的在這裏安置下來,這會兒天兒不過朦朦暗,吃晚飯的時辰也不算太晚。


    「老哥莫急,說不準雪天耽擱了,一會兒也該回了。」


    楊夫子卻是蹙一蹙眉,轉頭進了裏頭,問在灶台前與兩個老媽子一起做吃食的趙安然:「趙所長,鄰裏有個人走丟了,好不好讓一旁住的護院去幾個幫著一起尋?」


    他雖看不上女子,但對趙安然很是尊重,遇到了事兒也會與趙安然一起商量。


    趙安然跟著他一起往外走,點頭說:「楊夫子安排便是。」


    待見了外頭的情況,又問那老山民:「這位爺爺,你說的那人樣貌啥樣?讓我們的人跟著去幾個幫著一起找找?」


    老山民眼睛一亮,忙不迭說道:「那真是多謝這位大人這位小姐了,我們村裏年輕人都出去幹活,留下的不是老人就是孩子,天色晚了都不敢出門……海子二十八歲,是個男人,長得顯老,個頭……個頭,哎呦,與小姐您身邊那個姑娘一般高,左邊半個手到肘子這裏都沒了,不過冬天不細看也看不出。他是晌午吃了午飯就出去背柴,這已經兩個多時辰了,還不見回。」


    楊夫子與他一道去往隔壁調人手。


    因著趙安然容貌太甚,趙進與陳氏不放心,特意請了劉家鏢局的十名鏢師作為護院,跟著一起出行。


    此刻他安排四個鏢師一道出去幫忙。


    兩個約莫四十多歲的山民帶著火折火把等物,千恩萬謝的領著鏢師們一起往山路那邊走。


    楊夫子帶好帽子說了聲:「我同你們一道去。」


    山民樸實,也一眼能看出,那些護院當是雇傭的人,而這位書生模樣的中年人,一瞧就是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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