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妞見他神色不對,伸手摸摸他額頭,一驚:「呀!你起熱了!」


    齊昭身子極差,因著自小被王府中人蓄意殘害,這幾年不是起熱便是咳嗽幾乎未曾消停過。


    福妞嚇壞了,以為是自己喊他弟弟把他氣著了,趕緊去喊了爹娘。


    齊昭燒了一場,直昏迷了三日。


    這嚇得王有正與衛氏一籌莫展,去喊了大夫過來,大夫都是認識的,奇怪地看著他們:「你們打哪兒弄來的這孩子?身子虛弱至極,就怕是有金山銀山,也不一定能養好呢,你們這不是自尋煩惱麽?我也不誑你們了,這再好的藥材吃下去都是浪費銀子,且就用尋常的藥吊著,能不能活下去看他的造化。」


    福妞心裏一驚,看著床上緊閉雙眼一聲不吭的齊昭,想起來自己那回落水加起燒的事情。


    她記得自己魂兒飄了是四個姐姐送自己回來的,真希望齊小五不像自己那般凶險呀!


    大夫一走,衛氏為難了:「相公,這可如何是好?這孩子借住在咱家,咱們卻幫不了他,若是出了意外……」


    王有正大手握住她手:「莫要怕,我們盡力便可。」


    此後,衛氏每日都煎藥給齊昭服下,另外又煮了很爛的小米粥,福妞幫著喂給齊昭吃,王有正冒著雪去買了新鮮的豬肉,衛氏剁成肉糜跟麵條一起煮爛,福妞便仔細地一勺一勺喂給齊昭吃。


    原本衛氏是不願意讓福妞動手的,可福妞很喜歡做這些事情,她擔心這個弟弟會熬不過去,積極地幫助她娘照顧齊昭。


    齊昭從昏迷到微微醒來,再到能艱難地吞咽食物,七八日之後便可以稍微坐起來了。


    他原本以為自己這回熬不過去了,卻沒有想到,還是硬生生地挺過來了。


    從前在王府,每回一病倒,伺候的人便開始可勁兒地懈怠了,因著有人下了命令,不許待他好,若是他自己挨不過去,便就那麽死了便是。


    可齊昭一次次地熬過來的。


    他靠著自己,艱難地跟閻王鬥爭,一次次熬過來,仿佛被千刀萬剮,渾身失去力氣。


    唯有這一次,有人在他旁邊,細心地伺候他,巴望著他醒來。


    齊昭吃完一碗雞蛋羹,眼睛紅紅的,福妞擔心地瞧著他:「可是你身子不舒服?若是不舒服就趕緊躺下休息,好容易才養好的精神,可不能再弄壞了!眼瞧著要過年了,你得好起來等著吃餃子呀!」


    沒幾日便要過年了,齊昭想到這,強行咽下去淚:「嗯,我沒什麽不舒服,否極泰來,如今遇著福妞,一切都會好的。常聽人說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若我熬過去這一遭,將來必定能過上好日子。」


    福妞微微一愣:「你說什麽寶劍?什麽梅花啊?」


    她沒讀過書,就覺得文縐縐的,恰好王有正進來了,端了一碗煎好的藥遞給齊昭:「喝吧。」


    一邊,他轉頭笑著看福妞:「小五隻怕是讀過書的,因此說話上麵咱們有些都聽不懂,福妞兒,若是你得空,也可以跟小五一起學習認字,隻是可不許累著小五了。」


    福妞一臉驚訝:「真的?你讀過書?我能跟著你學?」


    齊昭看著福妞那單純漂亮的臉蛋,想到上輩子。


    上輩子的福妞也喜歡認識字,他手把手教福妞學會了許多字,原本想著等自己回京打拚出江山之後,接她回去當夫人,卻未曾料到,她那麽好的人兒,活生生死在了井裏頭。


    井底很冷吧?她一定也很怕,齊昭眼眸沉下去。


    半晌,他說道:「小五略微讀過些書,等空了倒是可以教她認些字。王叔,謝謝您了。」


    這輩子,齊昭沒打算再認義父義母,王家的恩情他會翻倍報答,但此之外,他也要跟王家人成為真正的一家人。


    王有正沒在屋子裏待太久便出去了,齊昭把一碗藥分了三次喝完,那藥很苦,福妞湊上去:「是不是很難喝?你吃一口這個。」


    她從懷裏摸出來一塊麥芽糖:「是上次爹爹去鎮上給我買的,我沒舍得吃光,留了一塊。」


    齊昭搖頭,眉頭雖然微微皺著,嘴上卻說:「不苦。」


    「哎呀你吃嗎?我知道很苦的!」


    福妞說著,便把麥芽糖直接塞到了齊昭的嘴裏,齊昭猝不及防就感受到了甜滋滋的味兒,那味兒直接把嘴裏的藥苦給掩蓋了下去。


    甜東西讓人心裏頭舒坦,尤其是福妞親自喂的,齊昭越吃越覺得香甜。


    他自小生在王府,雖然有人私底下殘害他,但明麵上卻做的極好,尤其是齊昭不愛吃的那些緊致糕點,那人吩咐下人一碟子一碟子地往齊昭房中送。


    都是極好的,但齊昭吃起來隻覺得膩味。


    他不喜歡糕,也不喜歡糖,但此時卻覺得這麥芽糖當真是極品絕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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