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滋臉上洋洋得意的笑容應聲出現一道裂紋。


    雖隻是極細微的變化,旁人根本覺察不出,卻還是被戚展白捕捉了去。他輕輕牽了下唇角,那算不上笑的笑裏,有耐人尋味的味道。


    「倘若本王沒有猜錯,那車裏頭裝的,是貴部盛產的烏金吧。」


    此言一出,周遭瞬間一片嘩然。


    沈黛也瞪圓了眼,驚愕地望向那被駱駝撞翻、剛被扶起來的馬車。


    她雖沒見過烏金礦,但常聽爹爹說起。那東西隻在西涼有所產出,珍貴異常,用它打造的武器,可謂吹毛立斷。西涼也正是靠著這些銳器,才能稱霸草原。


    士農工商,三教九流,大鄴並不歧視商人,還鼓勵百姓經商,但獨獨不準私下販鹽和鐵,烏金更是如此。爹爹過去就處理過不少勾結西涼商販,私售烏金的不法官吏,輕者押入昭獄,終身監禁,重者則直接拖到菜市口問斬。


    「若本王沒記錯的話,順安王殿下方才是騎在馬上,被駱駝撞下來的。您是這裏頭身份最尊貴的人,特特命人駕車出門,自己卻不坐?且馬車翻了這麽久,光見你們這幫人團團圍在前頭,卻不見裏頭有人出來,更不見有人掀開簾子救人。」


    戚展白疑惑地「嘶」了聲,悠悠問:「這裏頭到底是沒人?還是見不得人?」他拖長著音,餘光往關山越身上睇。


    那廂宇文滋臉上血色已悉數褪盡,轉目惡狠狠瞪向馬車。


    手底下人反應很快,翻身跳上馬車,揚鞭就要跑。


    「駕」字才剛到嗓子眼,就見一片黑影從他頭頂翻過,他人還沒反應過來,關山越就已抬手照他後頸來了一記手刀,直接將人劈落下車,自己持了韁繩,「嚓」地拔出刀寒聲警告:


    「湘東王府查案,膽敢阻攔者,殺無赦!」


    幾個西涼大漢不信邪,朝手裏唾了口唾沫,「呀呀」嚎著衝上去,沒兩下就被他挑翻在地,揉著發疼的胸口呼痛。


    雪藻趁機拉上春纖和春信,溜回沈黛身邊。


    沈黛忙將受驚的三人護在身後,抬眸的一瞬,關山越剛好扯下馬車車簾,大片烏沉璀璨的光從車廂內斜刺而來,大家都本能地眯起眼,抬手擋了擋。


    關山越離得最近,眼睛被刺得生疼,他揉著眼皮「謔」了聲,「王爺料得沒錯,一大車全都是,都給塞滿了。按我們大鄴的律法,這都夠五馬分屍了。」


    戚展白冷笑,朝宇文滋抬抬下巴,「宇文兄不打算解釋解釋嗎?」


    宇文滋額角已沁滿冷汗,嘴卻還硬著,冷哼道:「解釋什麽?我又不是你們大鄴的人,你們大鄴的律法與我何幹?」


    說罷,他扭身就跑,比兔子還快,這下腿倒是不疼了。


    戚展白早就料到他會如此,先一步擋住了他去路。


    宇文滋狗急跳牆,捏拳照他臉上招呼,卻被戚展白抓個正著,緊接著一個天旋地轉,他人就如鯰魚般,被摁倒在了地上。


    「雖說你不是我大鄴人,但這事畢竟發生在我大鄴境內。若不是本王的弟弟剛好撞破,敢問宇文兄這大老遠親自駕車過來,是打算跟誰做交易?」


    與誰做交易?


    能勞動西涼的順安王親自出馬,這人來頭一定不小。


    若非雪藻那起意外,誰會在這麽個繁華的夜市裏,去留意一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馬車?看這架勢,這車烏金應當隻是其中一批,倘若都造成武器……


    沈黛由不得哆嗦了下,不敢往下細想。


    「宇文兄還不打算招供嗎?」戚展白踩著宇文滋扭傷的腳踝,狠狠碾了碾。


    宇文滋立時「嗷嗷」喊破了嗓,「我、我我招!我招!是……是……」


    「湘東王殿下!」


    人群外圍忽然有人高呼了一聲,大家齊刷刷望過去。人群分開一道口子,一身著火紅皮袍的男子緩步朝這走來,五官同宇文滋相仿,但氣韻比他沉穩不少。


    瞥了眼地上苟延殘喘的宇文滋,他眉心微微拱起,一副失望至極的模樣,轉而看向戚展白,又綻開和煦的笑,學著中原的禮儀,叉手一揖。


    「王爺,許久不見。怪我平日教導無方,叫我這不成器的弟弟跟人學會了賭錢,欠下一屁股債,把自己王府掏空了還不夠,不得不拿這些烏金出來抵債。結果惹出了這麽大的誤會,給王爺添麻煩了。小王在此,代為賠個不是,還望王爺莫怪。」


    說著,他又躬身伏了一伏,姿態放得比剛才還要低。


    有幾個家仆見宇文滋被欺壓成這樣,本想上前跟戚展白拚命,見了他,立馬老實成了泥塑木雕,跟著伏低做小,朝戚展白連聲致歉,呼吸都帶著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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