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家奴都不禁心痛,「王爺王爺」地喚個不停。


    宇文漣卻隻是淡然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袍,麵無表情,仿佛下手之人並不是他。殷紅漫延至他腳邊,他才皺了下眉,後退一步避開,臉上堆起溫良的笑,朝戚展白拱手,「還望王爺笑納。」


    笑納?


    沈黛看了眼血泊中的人,就不敢再看第二眼,再次望向宇文漣,那句「狡黠狠辣」,當真不虛傳。


    戚展白斜了眼宇文滋,又抬眸深看宇文漣。


    視線交匯,隱約有暗潮在無聲洶湧。


    見他不動,宇文漣眼裏浮現譏誚的笑,「可需要小王讓人包起來,給王爺送上門?」


    戚展白輕嗤,「不必。」盯著他,輕描淡寫、也字正腔圓地吐出一個字,「髒。」


    他朝關山越比了個手勢,發現旁邊正好是碎葉城最大的酒樓,明月樓,他挑了下眉,「真巧,若換成別的時候,倒是能和宇文兄來這好好喝上一杯。」


    說完,懶怠去欣賞宇文漣青白交加的臉色,踅身攜沈黛他們離開,


    ☆☆☆


    一通折騰下來,回去戚府時,月已上中天,眾人都精疲力盡。


    這裏不是帝京,規矩什麽的都可以放一放。沈黛念著春纖和春信今日受了不少驚嚇,沒留她們伺候,打發她們自去休息。


    雪藻心裏還有些自責,進了門還在跟戚展白道歉。戚展白至少說了十句「無礙」,麵上露出不耐,他才哆嗦著離開。


    烏金沉重,關山越招呼府裏的下人過來幫忙。


    沈黛心裏存著事,睡不著覺,捧著臉蹲在院子裏看他們忙活。


    月色如許,水一般清泠泠鋪陳在潔白的鵝卵石徑上。戚展白從她身後走來,將自己長長的影子溫柔地覆在她上麵。


    沈黛彎了嘴角,起身抱住他,尖尖的小下巴抵在他胸口,「我早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有經商的頭腦?」


    戚展白笑了下,「送上門來的,不要白不要,正好軍中的兄弟們缺趁手的兵器。」捏捏她臉頰,「也給你打兩件首飾。」


    沈黛雙眼亮了,「烏金做的首飾啊!」


    那可真是太稀罕了,隻怕她姑母都沒這福分戴過。


    「喜歡?」戚展白揚眉,眼裏閃著得色。


    瞧給他厲害的!


    沈黛「哼」了聲沒回答,人卻是笑著的,雙手夾住他的臉輕輕揉搓,「送上門的你都要?那我當初送上門,怎的沒見你要?」


    戚展白被她捏得臉變了形,嘴都嘟了起來,卻不見惱,笑著低頭去尋她的嘴,啄了一口,「現在不是要了麽?」又啄一口,攬住她腰肢,拿氣聲說道,「要得還不夠。」


    那怎樣才夠?


    不用問,沈黛也知道他在說什麽,這廝現在在她麵前是越發沒正形了!剜他一眼,才不理他。


    目光掠過那車烏金,方才的憂色又攀上她眉間,「我說什麽來著,西涼果然不太平。咱們辦完自己的事,就趕緊走吧。」


    戚展白說:「好。」


    可眼神卻分明沉重。


    果然還是放不下。


    沈黛也料到會是這樣,見識了戚家的祠堂後,她知道,所謂「忠義」二字,是深深鐫刻在戚家人骨血裏頭,永遠抹不掉。就算戚展白真答應了她,也不會對這事袖手旁觀。


    外人隻道戚家如今風光,可這些風光,從來都是拿血和淚換來的。


    「我也不是讓你撂挑子不幹。」沈黛輕歎,抬手幫他拍去襟口的夜露,「我不求別的,就希望你在外頭行事前,能想一想我,別再跟過去一樣,不要命地往上衝,我會心疼的。」


    這一句心疼,著實把戚展白的心喊化了。


    都等了多少年了啊,他自己都快不記得了……


    垂首笑了笑,戚展白捧著她的臉深深吻了一口,「為了你,我一定會好好的。」眼珠子一轉,他忽然想起什麽,「其實去西涼,也不全是壞事,至少有一件很值得去做。」


    沈黛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你可知道,二十年前,咱們大鄴嫁去西涼和親的那位郡主?」


    沈黛略一思忖,「你是說鳳瀾郡主?曾經皇祖母身邊的宮人,叫雲竹的那個?」


    戚展白頷首,「對,就是她。其實她同我之間,還有一層緣分。」


    夜風變大,他下意識樓緊懷裏的小人,拿身體給她裹暖,「當初我母親懷孕,胎相一直不好。皇祖母放心不下,便打發她來我家幫忙照顧我母親,一直到我母親順利生產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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