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騰出一隻手,輕輕按住蘇含章胸口,嬌聲道:「殿下喜歡這樣喝?」


    邊說,人邊略略前傾,櫻唇猶沾著一點美酒,緩緩向蘇含章唇邊送去。他也不躲,坐在原地,垂眸睨著她的臉。


    三寸……兩寸……一寸……再有半寸距離,她唇便會貼上。月色蕩起迷離旖旎的光,連室內的空氣變得曖昧燥熱。


    可偏偏,就是在這半寸距離,宇文沁忽覺腹內一陣刀絞般的痛,。酒杯「咣啷」墜地,她整個人也抽搐著癱軟在了地上,血絲不斷從嘴角湧出。


    「你!你……你竟敢下毒?!」


    蘇含章看著她在地上痛苦掙紮,墨黑的眸子像兩麵漆鏡,沒有任何情緒,就隻是倒映出了她的身影,「臉沒她好看,身段也沒她窈窕,腦子更是沒她聰明,我作何要舍她而選你?」


    斜眼傾瀉在地的酒,他勾唇輕蔑一笑,「連夾竹桃粉末都覺察不出。」


    宇文沁像是被雷擊中,心碎成了齏粉,咬著牙伸手想去掐他,可腹內的疼痛很快便抽幹了她所有力氣。再恨,她也隻能如螻蟻般,在地上哀聲乞求:「我錯了……我錯了……」


    這模樣,倒是取悅到了他。


    蘇含章起身,攏著袖子好整以暇地欣賞。


    待宇文沁快咽氣時,他才懶懶從袖籠裏摸出一個瓷瓶,百無聊賴地拋給她,「擺正自己的位置,下次任務再失敗,可就不止疼這一小下了。」


    ☆☆☆


    今年草原上的雪,比往年來得都要早。


    沈黛和戚展白商量著,得趕在大雪封山前離開西涼。況且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們要想找出二十年前的真相,還得直接去尋沈岸。


    兜兜轉轉繞了一大圈,結果這答案竟還在帝京?


    沈黛頗為無奈地歎息了聲,將桌案上的書卷放回紅木箱子裏。


    明日一早就要啟程,戚展白領著關山越在外頭檢查馬車,她則和春纖、春信在屋裏收拾東西,雪藻也在旁邊幫忙打下手。對他的處置,兩人也考慮了許多,最終還是決定再許他一次機會。


    屋裏正忙得熱火朝天,鳳瀾郡主忽然來了,身邊也沒個跟著人。


    沈黛忙起身去迎,她隻擺手道:「不必這麽客氣,我就是來看看,你們收拾得如何了?可有需要幫忙的?」目光四下溜了一圈,「看來也不需要幫忙了。」


    雖然鳳瀾郡主把知道的一切,都毫無隱瞞地告訴了他們。但那夜的爭吵,到底還如鯁在喉。沈黛一時間還弄不清,她來這到底是什麽目的,一時也不知該怎麽接話。


    鳳瀾郡主笑了笑,「阿均和阿容的事,多虧你們出手相助,我無以為報。聽說你生辰快至,送你金銀玉器,想來你家中所藏,應當比我這裏的還多。我思來想去,還是把這個給你吧。」


    她摸出一個小錦囊,遞給沈黛,「這是幾顆海棠種子,是花朝節上,受花神庇佑的。我從帝京帶來西涼,又特特拿去長生天麵前祝禱過。阿容說你喜愛花草,應當聽說過花神的傳說吧。」


    這是大鄴民間廣為流傳的一個傳說,沈黛自然聽說過。


    傳聞花神每年都會親曾駕鸞車,以東海起始,橫跨整個大鄴,到西涼為終點,一路向人間播撒花種。


    這些花種都各自有妙用。海棠是人間的月老,倘若有人能拿到花神灑下的海棠種子,種出常年花開不敗的海棠,那她便能和自己的良人白頭到老。


    很長一段時間,沈黛因為這個傳說,搜集了不少海棠種子,可每一顆能做到花開不敗,她也就放棄了。但若是受過花神廟,和長生天庇佑的,或許……


    沈黛忽然有些躍躍欲試。


    送禮當投其所好,這些種子瞧著不起眼,可在她眼裏,卻要遠勝過那些金銀玉器百倍。


    「多謝郡主!」


    沈黛歡喜地朝她納了個萬福禮節,想著她如今已不是西涼的大妃,覷著她臉上的神情問:「郡主可想回帝京瞧瞧?如今西涼與大鄴交好,已不再需要靠裙帶關係維持和平。倘若郡主想回去,我可以幫忙。」


    鳳瀾郡主眸光微閃,卻隻是閉上眼,微笑著搖搖頭,「草原,就是我的家。」低頭撫著指間的扳指,「他在我最無依無靠的時候,許了我一個安定的家。如今他去了,該是我去守好他的家了。」


    她眼波無限柔情,那種眷戀是裝不出來的。


    沈黛心底了然,雖有些惋惜,但依舊為她高興。有個真心疼愛你的人,再哪裏都是家。


    又寒暄了幾句,沈黛送鳳瀾郡主離開,回來後正打算繼續收拾東西,春纖忽然拿著一封信過來,「姑娘,是世子爺給你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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