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就是想讓他自己的兒子做駙馬!知道他兒子不比上我,才……」


    他話未說完,就聽一聲清脆的「啪」響徹整間屋子,簷下的燈籠都顫了顫,抖落一身雨露。


    秦濟楚的左臉被硬生生打偏到了右邊去,不可思議地望向沈黛,鮮紅的掌印在燈下格外醒目。


    「我爹爹是愛惜你的才華,才肯給你一次回頭的機會!」沈黛迎著他的眼神,氣憤道,「你以為紙能包得住火?倘若這事捅到陛下麵前,你可知會是什麽結果?」


    「駙馬?」


    她不屑地一哂,「你若是敢以這樣的身份求娶公主,憑陛下對公主的寵愛,他不將你五馬分屍,就已經是客氣的了!」


    「君子當如竹,雖爭風逐露,然心中有節。我爹爹平生最恨你這等忘恩負義之小人,若不是看重你才華,他早一紙訴狀告到禦前,讓你身敗名裂!他放你一馬,你不知感恩也罷,竟還恩將仇報?」


    「還有你夫人錦瑟……」


    想起午間見到的素色身影,沈黛由不得痛惜地閉上了眼。


    秦濟楚一直在派人監視她,她明知自己處境也艱難,還是在想方設法救他們。


    綺色琉璃,能護心愛之人無災亦無難。


    這三年,她當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情,在院子裏種下那些花?可是日日都在期盼負心漢能回頭?希望一次次落空的時候,她又是什麽樣的心情?


    袖底拳頭捏得「咯咯」響,沈黛忍不住,抬手又給了秦濟楚一巴掌,正待要給他第三掌,戚展白攔住她。


    他將秦濟楚丟給關山越看著,自己則捧起沈黛紅腫的手,放到嘴邊輕輕吹拂,心疼道:「這樣的敗類,不值得你親自動手,沒得弄疼自己。」


    「我就是生氣!」


    沈黛跺腳哼了聲,方才還是一臉嫉惡如仇的凶悍模樣,到了他麵前,就不自覺便露出幾分小女兒的嬌態。


    戚展白含笑捏捏她臉頰,「他沒你的手金貴,交給我,我自有一千種法子讓他生不如死。不過……」


    他轉目望向秦濟楚,眼裏的溫柔如露水見朝陽一般,頓時蒸騰了個幹淨,「在此之前,得先讓他交出國公爺和沈兄弟。」


    秦濟楚被他眼裏的寒芒震懾到,下意識一哆嗦,卻高高扯起一邊嘴角,叫囂道:「我憑什麽要聽你的?」


    戚展白無所謂地「哦」了聲,直直望進他眼底,笑意從容,「不說也行,本王不介意讓你現在就嚐嚐那一千種法子。」


    他語調無甚起伏,一字一字鑽入秦濟楚耳中,卻像是猛獸的尖牙,「哢嚓」咬住他咽喉。


    眾人皆知,湘東王殺伐果決,落在他手裏,當真比下昭獄還痛苦千萬倍。


    打從心底發出的戰栗的窒息感,很快便順著經脈遊走遍全身,秦濟楚不甘地磨著槽牙,片刻,到底是頹然垂下腦袋,「我招……我招!」


    「沈岸和他兒子沈知確,就在城外的別院裏。」


    別院?


    沈黛又吃了一驚,這家夥都落魄成這樣了,竟然還有別院?看來他不隻這深情夫君形象是假,連這「清廉」二字,也有待考證。


    戚展白也鄙夷地哼了聲,「帶路。」


    ☆☆☆


    秦家別院在柳州城外的山溝溝裏,外間叢林疊嶂,怪石遮掩,安置得很是隱蔽,若非靠得極近,還真輕易發現不了。


    夜裏山路本就不好走,下雨就變得更加泥濘難行。一行人艱難地過來時,時辰早已過了三更。


    沈黛心裏記掛著沈岸和沈知確的安危,一下馬車就提著裙子迫不及待衝進門,左右亂轉,「爹爹!哥哥!」


    戚展白無奈地搖搖頭,反剪秦濟楚雙手,親自押著他過來,「說!人在哪兒!」


    秦濟楚胳膊被擰得生疼,齜牙咧嘴,額上大顆大顆直淌冷汗,「就、就就……就在前頭大堂。」


    「帶路。」戚展白照他膝窩狠狠踹了一腳,押著人先行。


    沈黛緊隨其後。


    幾日的牽腸掛肚在這一刻終於要有個結果,到了大堂前頭,她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先一步衝進去。


    裏頭烏漆麻黑一片,什麽也瞧不見,隻有一股刺鼻的木頭發黴味。沈黛捂著鼻子,邊往裏走邊焦急地喊:「爹爹!哥……」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四周忽然騰升起一股白色煙霧。


    隨後進門的戚展白和秦濟楚都沒反應,沈黛卻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狠狠掐住了脖子,臉上血色幾乎是在一瞬間消退殆盡,捂著痙攣的左胸口就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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