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起吃心眼兒,沒人比得過你!」杜氏臉依舊板著,但語氣已緩和許多,頓了頓,招手道,「他爹,洛樺,你們兩個到西屋來,咱們商量商量親事怎麽辦。」


    傅昭好奇,腆著臉想跟進去,被她娘一笤帚疙瘩轟出來,「滾滾滾,哪有大姑娘操持自己婚事的,趕緊做飯去!」


    傅昭訕訕走開,生火做飯,熬上棒子麵粥,熥了兩個白麵饅頭四五個窩頭,素油炒了盤豆芽,從鹹菜缸裏撈了幾頭醃蒜剝好,還有酒和下酒菜,這頓晚飯算是齊活了。


    太陽已沉沉西下,西屋的人還沒出來,傅昭坐在小板凳上,支著胳膊雙手托腮,望著西邊天空如蓮花似的落霞,已然看癡。


    能嫁給洛樺,她是歡喜的,然深夜夢醒,卻止不住心底發寒,噩夢的次數越來越少,那種瀕死的感覺卻越來越清晰。


    這夢,是過去,還是未來?自己為什麽被害?害自己的是誰?


    他怎會認識林後生?他的身世絕不像他說得那麽簡單,可他為什麽要隱瞞?是防備自家人,還是要保護自家人……


    突兀地,洛樺抱著自己屍首絕望慟哭的樣子浮現在腦中,傅昭像被冷風襲了下,不禁打了個寒噤,臉色變得蒼白。


    心被什麽狠狠拽了下,喉嚨裏好像卡了團棉花,堵得生疼,想哭,十分想哭……


    「阿昭?」洛樺略帶沙啞的嗓音響起,帶著詫異,「你哭了?」


    「才沒有,風吹的!」傅昭揉揉眼睛,臉上是比晚霞還燦爛的笑容,「飯好啦,你把矮腳桌搬來!」


    傅昭擺好碗筷,偷偷問他,「都說什麽了?」


    洛樺表情很是嚴肅,「我要努力掙錢。」


    「啊?什麽意思?」


    沒有回答,洛樺摸摸她的頭,轉身施施然去了,原地隻留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傅昭。


    洛樺站在院子中央,暗暗下定決心,多多掙錢,將媳婦養得胖胖的,早日蓋新房!


    傅昭跑去逼問傅老爹,老人家別不過她,「也沒說啥,你娘說咱家雖然是招贅,也不要沒本事的人,他既然求著做咱家女婿,就得拿出點誠意來。」


    「你娘說了,入了戶帖就相當於入贅,現下沒錢,不著急擺酒辦親事,等什麽時候他有錢把新房蓋起來了,什麽時候再成親。」


    傅昭皺眉道,「娘真是的,這是入贅還是嫁女?他一個人掙多少年錢才能掙到新房子,使喚人也不帶這麽使喚的!」


    「呦嗬,還沒成親的胳膊肘就往外拐,爹,你可得把棺材本兒看好了,小心她全貼補給別人。」傅二姐端著一碗燉豆腐,挑簾進來,「隔壁王嬸子給的。」


    「是王嬸子給的,還是大河哥給的呀?」傅昭嘻嘻笑道,「二姐厲害,每次去王家都能捎回點兒東西。」


    「我去你的吧!」姐妹二人又開始鬥嘴。


    杜氏斥了幾句,挑出些豬頭肉和酥花生吩咐傅昭給王家送去,背地裏和傅二姐說,「明知道王大河對你什麽心思,你還去他家?如果有哪個好事的說點風言風語,你還怎麽嫁到劉員外家?」


    傅二姐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他硬塞給我我也不要,成吧?」


    天色完全暗下來,就著油燈昏黃的光亮,傅昭手中針線如飛,終於將洛樺的新衣趕製出來。她樂滋滋地跑去柴火屋,獻寶似地讓洛樺趕緊換上看看。


    時下的農夫一般穿著交領短衣,褲隻及膝,傅家家境好點,傅昭便給他做了長褲。


    褐色的棉布,簇新,平展,傅家也隻有過年才舍得做一身。


    「很合身,這是我穿過最好的衣服。」


    傅昭「砰」地推門進來,興高采烈說道:「我比著你的身量做的,你……」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目瞪口呆看著正係衣帶的洛樺。


    洛樺正穿了一半,沒想打她貿然闖進,一時也有些尷尬,然見她羞顏似暈,羞澀中透著俏麗甜美,忍不住心癢難耐,故意說道:「肩膀這裏好像有點緊。」


    傅昭聞言忙上前踮著腳比量,「你肩寬,我特意放寬了兩寸,還緊?」


    她扯扯衣服,不緊啊,抬頭卻看到洛樺滿眼笑意望著她,誒,他耳朵怎麽紅了?


    明月皎皎,灑地成霜,窗下銀灰色的地上,映著相依相偎的兩個身影。


    傅昭猛然醒悟過來,自己舉著胳膊,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


    「哎呀!」明白他在作弄自己,傅昭頓時又羞又惱,用力一推,不妨腳下打絆,一個趔趄又跌入他懷抱。


    傅昭完全陷入他的氣息之中,清冽之中帶著熾熱,說不出來的味道,忍不住想讓人靠近。


    她心跳突然加速,眩暈感愈來愈重,手腳發軟,站也站不住,軟綿綿任憑他抱著。


    這種感覺令她既緊張羞愧,又有些舒服,戳戳他硬邦邦的胸膛,「你身上有毒,我一聞就藥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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