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昭眼淚唰的就流了下來,待她抹掉眼淚,已看不到傅家母女的身影。


    蠟白的日頭明晃晃地照在頭頂上,四月中旬的天氣已經很熱了,但傅昭腳底生寒,渾身沒有一絲兒暖和氣。


    洛樺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她,側身擋住旁人或好奇或鄙視的目光,輕聲問道:「怎麽了?」


    傅昭幾乎快要哭出來,指著酒樓慌亂道:「我看到大門變成了血淋淋的一張嘴,活生生把二姐吃下去。」


    若是別人聽到,免不得笑話傅昭呆傻,然洛樺首先反應是阿昭有沒有被嚇到,他握著傅昭冰冷的手撫慰道:「別怕,有我在,什麽妖魔鬼怪都近不了你的身。」


    「什麽妖魔鬼怪?什麽血淋淋?你們是來砸場子的?」跑堂的將雪白的手巾往肩上一搭,雙手叉腰一臉旁若無人的驕橫氣,「我們是正經買賣,老字號!你紅口白牙的就說我們是黑店?」


    洛樺臉色微變,冷電般的目光隻漫不經心地一掃,那跑堂的便覺有山呼海嘯般的壓力迎麵而至,不由得腿腳發軟,忙扶著門柱站定,結結巴巴道:「怎、怎……動粗?」


    恍惚中乍看到匪夷所思的場麵,傅昭起初驚得魂飛魄散,漸次方鎮定下來,忙暗暗攥了下洛樺的手,勉強笑道:「太陽地兒裏站久了,曬昏了頭,竟說起胡話來,您別見怪,我們這就走。」


    她將洛樺拉到一邊,悄聲囑咐道:「我總覺得心裏不安生,好像要出什麽事似的,你偷偷跟上去,看看裏麵是個什麽情況。」


    洛樺不放心她一人待著,傅昭笑道:「我又不是三歲孩童,還能走丟了?你趕緊去,我就在街邊等著。」


    驕陽在湛藍的天空中緩緩移動著,他已走了好一會兒,傅昭焦灼不安地等待著,頭一次體會到什麽叫度日如年,既擔心二姐出事,又不明白自己怎麽會出現那樣的幻覺。


    她腦子裏一團亂麻,根本沒注意自己坐在一家生藥鋪子門口。


    那鋪子裏的夥計見她穿著土氣,麵前放著兩隻盛滿山莓的大竹籃子,以為是鄉下人進城賣山貨的,先是蔑視幾分,進而見她蹲在門口不走,遂過去拿腳踢踢籃子,「誒誒,這是你賣東西的地兒嗎?還不滾遠點兒!」


    傅昭一門心思在二姐身上,迷迷瞪瞪也沒聽清他說什麽,下意識地提著籃子往旁邊挪了挪。


    那夥計一下惱了,飛起一腳將籃子踢飛,粗聲粗氣喝道:「給臉不要臉,敢堵著我家門口做生意?滾蛋!」


    紅豔豔的山莓骨碌碌滾得哪裏都是,這可是她和洛樺大半日的勞作,傅昭一時顧不上和他爭辯,慌張叫著「別踩、別踩」,忙不迭去撿一地的山莓。


    但誰又在乎一個鄉下丫頭的呼聲呢?過往行人腳步不停,頃刻之間就將地上的山莓踩得稀爛,紅滲滲的,看上去就像一灘灘的血。


    傅昭撿了這邊顧不上那邊,剛歸攏一堆還不待往籃子裏放,就有渾水摸魚的捧了就跑,急得傅昭幾欲坐地大哭。


    藥鋪夥計看得有趣,索性將籃子裏所剩無幾的山莓潑天一揚,惡狠狠笑道:「給你長點記性,下次見了方家藥鋪繞著走。」


    大半日的辛苦全白費了,傅昭心裏「轟」地一聲,近日來的委屈、辛苦、恐懼,化為血氣一股腦湧上頭,頓時與那夥計廝打起來。


    那夥計向來橫行囂張,如何將她放在眼裏,抓起傅昭的胳膊就是死命一掄,傅昭的小身板便如斷線的風箏般「呼」地飛到半空中,旋即直直墜向地麵,旁觀人不禁驚呼,這摔下來,非死既殘!


    傅昭口中的「啊」還沒叫出來,便被人雙手接住,鼻尖縈繞著熟悉的清冽微甜氣息,不用猜也知道是她郎君出手了。


    洛樺上上下下看了一番,見她沒有受傷,提著的心才放下,隨後二話不說,如同剛才藥鋪夥計踢飛籃子一般,一腳踢飛了那夥計。


    藥鋪夥計可不像傅昭那麽幸運有人接著,「啊啊」長聲慘叫中,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形,「啪嘰」一聲摔了個五體投地。


    這還不算完,洛樺又從他身上摸出粒碎銀子並數枚銅板,「這算賠我們山莓的錢。」


    方家藥鋪其他人已是被洛樺的身手驚呆了,一時無人敢上前阻攔,眼睜睜看著他二人揚長而去。


    洛樺找了間茶水鋪坐下,隨便點了幾樣吃食,緩聲和傅昭說起酒樓裏的情況。


    「並無異常,我躲在暗處聽了會兒,說的都是家長裏短的雜事,後來去了個老婦人,據說是劉太太身邊經年的老嬤嬤,我看沒什麽問題,便先回來找你。」


    傅昭擠出一絲笑,幹巴巴說:「看來是我犯癔症,總之無事最好。」


    「姐妹情深,臨到姐姐出嫁妹妹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你別悶悶不樂的,好不容易出來趟,我們且逛逛去。」洛樺瞥了鄰桌,有意無意間將傅昭護得更嚴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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