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博士端上茶水和茶點,點頭哈腰道:「您二位慢用。」


    傅昭心思一動,揚起笑臉問他:「聽說縣裏有一半的店鋪都是劉員外家的,你家鋪子也是嗎?」


    茶博士哈哈一笑,「客官真會開玩笑,劉家做的都是大買賣,西大街東大街都是他家的鋪子,像我們這種小茶鋪人家怎麽瞧得上眼?」


    「天啊,那他家得多有錢啊,唉,他兒子真是生在福窩裏了,生來就是大富大貴的命。」


    「劉員外什麽都有,偏生這點沒有!」茶博士幸災樂禍笑道,「他都快五十了,娶了八房小妾,連個蛋都沒生出來,嘿嘿,準是黑心事幹多了,老天爺讓他絕後。」


    如頭頂上猛然炸響一道焦雷,傅昭驚得手一顫,杯子裏的熱茶都濺了出來,抖著聲音說:「不是說……我們聽說,他要給他兒子相親……他竟沒兒子?」


    茶博士一撇嘴嗤笑道:「他兒子還不知道在誰肚子裏呐,給他兒子相親,給他自己相親還差不多!」


    到此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傅昭的心突突急跳,衝得耳朵嗡嗡亂響,什麽也顧不得,什麽也想不了,倏地起身,飛也似的跑向酒樓。


    洛樺扔下幾個銅板緊隨其後,而鄰座的人竟也悄悄地跟了過去。


    「八方客」裏人聲鼎沸,跑堂的忙著招呼客人,豆*豆*網。一個不察,就讓傅昭溜了進去。


    二樓繞著中庭一圈的雅間,傅昭左右瞧瞧,看著直發懵,洛樺一拉她,「這邊。」


    傅昭站在門前,並沒有一頭撞進去,她在想,這到底是大姐弄錯了,還是他們故意的。


    隔著門都能聽到傅姐夫故作爽朗的笑聲,間或傅大姐的帶著恭維的附和聲,偶爾能聽到娘緊張到發抖的聲音,和二姐模模糊糊的低語聲。


    一個又濁又重,透著居高臨下的倨傲聲音說道:「時候不早,鋪子事情多,積了這半日,實在不能不走——這根金釵算我給傅二姑娘的見麵禮,王婆,你去給姑娘插戴上。」


    相親相中了,男方會給女方一根釵,若是沒相中,會給彩緞以示壓驚。


    傅昭立刻聽傅大姐說:「這可是最新樣式的,劉員外您可真大方,二妹還不謝謝人家。」


    她的聲音裏是掩飾不住的歡喜和得意。


    傅昭頓時心頭火起,「砰」一聲猛地推開門,厲聲喝道:「不許戴!」


    她一把奪過王婆手中的金釵,劈頭扔在劉員外臉上,手指幾乎戳在他鼻子上,厲聲問道:「姓劉的,你這是給誰相親?」


    在座諸人都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驚駭得如木雕泥塑一樣僵坐原地,隻聽她連珠炮似的接連質問。


    「相親相親,是你,還是你兒子?」


    「你分明沒有兒子,為什麽說給兒子相親?」


    「你有婆娘又有八房的小妾,現下叫我二姐來,安得什麽心?」


    「你別當我們鄉下人好糊弄,今兒個這事你不說出個四五六來,就別想走出這個大門!」


    「我知道你有錢有勢,可我不怕!走遍天下逃不過一個理字,我就是去衙門口過堂滾釘板,也不能讓你欺負了我家!」


    傅姐夫越聽越驚懼,冷汗熱汗交流,片刻濕透前胸後背,臉色立時變得雪白,咽了一口又酸又澀的口水,吃力說道:「三妹,少說幾句吧,你這是要了姐夫的命啊。」


    劉員外五十多歲,白淨臉上修飾精致的八字須墨黑墨黑的,十分神氣地翹著,圓圓胖胖的身上套著鑲翠邊深紫色杭綢袍子,本是一臉的笑模樣,但此刻他斂了笑,三角眼中精光閃爍,問道:「小姑娘怎麽知道我沒兒子?」


    「人們都這麽說!」


    「我沒親生兒子,還不準我有個幹兒子或者養子?」劉員外將金釵揣進袖口,冷哼道,「如此不識抬舉,此事就此作罷!」


    「別別別,她小孩子不懂事瞎嚷嚷,您別和她一般見識,我二妹品貌您也看見了,確實是百裏挑一,您……」傅姐夫忙攔住他,作揖又道歉。


    但劉員外根本不看他一眼,兩眼望天拂袖而去。


    傅姐夫立時如爛泥般癱倒在座,忍不住掩麵哭道,「完啦,完啦,這回算是完啦……」


    精明的杜氏此時也搞不懂狀況,「大丫頭,到底怎麽回事,這相的是什麽親?」


    傅大姐又羞又惱,目中暗閃著憤怒的火光盯了傅昭一眼,恨聲道:「相什麽親也讓她搞砸鍋了,看我幹嘛?不走等著人家再管頓飯?」


    傅家一行人懨懨出了酒樓,洛樺和傅昭走在最後,不知不覺和前麵幾人拉開了距離。


    傅昭想追過去,不防洛樺忽然冷冷說道:「後麵的朋友,您跟了我一路,如今該現身了吧?」


    從胡同口轉出一個人來,四十左右,身材魁梧,黑紅的國字臉上一雙虎目炯炯有神,兩道掃帚眉直橫而出,顯得有點蠻橫粗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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