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們,當初給洛樺身上強按罪名的時候,長輩的慈愛之心在哪裏?把他轟出侯府,斷絕關係的時候,長輩的慈愛之心在哪裏?他被昔日仇人羞辱,幾近走投無路的時候,長輩的慈愛之心在哪裏?你們真當我是三歲稚子,由著你們騙來哄去?」


    越說越氣,越說越替洛樺委屈,傅昭鼻子一酸,眼睛裏汪滿淚水,她不願在這兩人麵前流淚,把頭一昂,硬生生將眼淚逼了回去。


    這一陣劈雷閃火的發作,龐壽二人一時竟是辯無可辯,駁無可駁,隻憋得滿臉通紅,萬般後悔怎接了這個燙手的火炭團!


    傅昭重重喘了幾口粗氣,從暴怒中漸漸平靜下來,「得了,我知道你們就是個傳話的,不為難你們。我的態度你們也知道了,就這樣要我孤身進京是絕無可能的……我可以進府,隻是有個條件。」


    她緩緩坐下,盯著她二人似笑非笑道:「太夫人既然想一家子團圓,好,隻要侯府澄清當年‘奸殺庶妹’的事實,還我夫君清白,再當著京城達官貴人的麵,鄭重給他道歉,我們就回府。」


    龐壽二人已是驚魂不定,她的這個條件二人可沒膽子說什麽,隻能盡快回京,稟告太夫人拿主意。


    看她們落荒而逃,傅昭頓時跟沒了骨頭似的往炕上一躺,「可累死我了,比幹一天農活還累。嬤嬤,我沒按你的意思做,會不會辦砸了?」


    孟嬤嬤忙指揮豆兒給她捏腿,眼中均是讚賞之色,「夫人做得很好,反將侯府一軍,老身還擔心您撐不起個兒,現在來看,您完全超乎老身的預料。」


    傅昭笑笑,眼淚卻流了下來,「嬤嬤,我真心疼他。」


    孟嬤嬤沉默了,良久才說:「老侯爺在的時候,他的處境不是這樣……他太優秀了,他的光芒掩蓋了侯府眾人,旁人隻知安國侯府有個戰神洛樺,不知侯府裏還有個世子。」


    傅昭喃喃道:「鄉下人為一畝地、半間屋還能打個頭破血流,更何況世襲罔替的侯爵之位。」


    「夫人也不必太傷感,樺哥兒有你這個賢內助,往後的路,必定越走越寬!」孟嬤嬤欣慰笑道,「如今夫人身子大好,該學的也要抓緊學起來,首先一條要識字,明日開始,老身教您念書,一天一百張大字。」


    傅昭怔楞一下,忽然心中升起一種不妙的感覺……


    暫不說傅昭如何在孟嬤嬤的戒尺下泣血苦讀,隻說龐壽二人回到侯府,添油加醋將傅昭的話一轉述,立時把太夫人氣得摔了杯子。


    「當眾道歉,荒謬,我侯府的麵子不要了麽?幹脆讓老婆子給他們下跪,豈不更好?」


    安國侯洛輔仁忙給他娘順氣,「母親,不要生氣,此事樺兒確實委屈,兒子當初就不讚成這麽做,不如趁此機會給他澄清罪名。」


    太夫人一把推開他,喘籲籲道:「那咱們在京城裏還抬起頭嗎?決計不可!真沒想到他居然還有翻身的一天,你、你宣府有人沒有,能不能想個法子讓他回不來?」


    洛輔仁臉色大變,急急道:「母親,兒子在父親臨終前發過毒誓不傷他性命,萬不可違背。皇上對處死靖王已然後悔不已,連帶著對靖王故舊也抱有補償之意,樺兒起複在即,他那人睚眥必報,手段又毒辣,還是與他緩解關係的好。」


    侯夫人劉氏在旁幽幽道:「不然侯爺以世子之位許之,或許還能換來他幾分善意。」


    洛輔仁一下卡了殼。


    太夫人沉吟片刻,語氣堅決道,「必須讓他負荊請罪,親自求你重回侯府,你念及叔侄情分勉為其難原諒他,這樣既不傷侯府顏麵,給你博個好名聲,還能再將他握於手心。」


    洛輔仁苦笑幾聲,幹巴巴說:「您派人接樺兒媳婦,不就是打算用她來牽製樺兒麽,可人家不來,咱們有什麽辦法?真定是畢力的地盤,咱們的手又插不進去。」


    「什麽媳婦兒,經過老二家的同意嗎?」老夫人冷冷說道,「未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擅自在外娶親,這就是外室,連妾也算不得!」


    劉氏眼神閃爍不定,身子猛地向前一傾,「母親的意思……周家?」


    老夫人點點頭,「你去吩咐老二家的,讓她去和周家提親!」


    安國侯府的算盤如何打,傅昭此時還不知曉,她正被爹娘鬧得頭疼。


    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屋裏就剩下傅家三人,杜氏也沒了往日刻意裝出來的雍容華貴的姿態,手指頭幾乎戳到傅老爹腦門子上,惡狠狠道:「你見天的天不亮就鬼鬼祟祟出去,大半個時辰才回來,說,你幹什麽去了?」


    傅老爹穿一身醬色湖綢棉袍,外套一件玫瑰紫風毛坎肩,頭戴簇新的四方平定巾,本應是神采奕奕的士紳裝束,奈何他愁眉苦臉揣著手蹲在牆角,畏畏縮縮的樣子好不喪氣。


    他習慣性低著頭,喃喃道:「沒、沒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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