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勁兒奇大,孟氏被打得眼冒金星栽倒在旁,忙捂住了臉,臉頰不出片刻已是高高腫脹而起,見魏新亭又要去管教宜然,孟氏不疑有他,今日之事全教他知曉去了,於是倉促爬了過去,拽魏新亭的衣袖:「老爺,這不關宜然的事,是我逼她的。」


    她從沒見過魏新亭發這麽大的火,別說是宜然了,連她瞧著也實在害怕。


    宜然恐怕是承受不住的。


    魏新亭對著母女二人簡直是失望透頂,他一臂拽住衣袖,見掙不脫,居高臨下地望著孟氏,憤沉怒道:「她自甘下賤,卻也是你教唆出來的!孟氏,我一生之恥辱有二,一是讓魏赦順利地降生,二便是娶了你入門,你這蕩婦,你教不好我女兒!」


    孟氏挨了他的一記窩心腳,哀哀地倒在旁側。


    宜然受了驚嚇臉都慘白了,忙起身去攙扶母親,卻被魏新亭一臂拽住,她膽小,不敢看父親此刻臉色,一顆心跳得比侍寢時還快,「爹……」


    「莫喚我爹,我沒你這這般自甘下賤的不孝之女!」魏新亭實在暴怒,抓了宜然痛罵了她無數句,言辭之難聽,讓宜然臉紅羞憤,攥緊了雙拳,那瞬間,恨不得就撞死在寢房的床柱之上。


    她那時候想,若真是如此,爹或許就消氣了,她也不用這麽難堪。


    母女倆哀嚎著,哭天搶地,魏新亭更是心煩,眉頭緊皺,怒瞪著孟氏。


    孟氏匍匐著,又爬過來,抓他的衣袍下擺,哀求道:「老爺,我是豬油蒙了心,慫恿宜然去做這件事,可我一則是為了宜然,二則也是為了你啊。」


    魏新亭冷冷挑眉:「為我?你這賤人還敢說為我?」


    孟氏哭訴:「老爺,我既是你的妻,又怎能隻顧自己利益,不為你著想,你我夫婦一體,我再是糊塗,難道就不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如今太子殿下是表麵上器重老爺你,可他要老爺你辦的,卻是一件值得殺頭的大罪過,要是你辦不成,咱們就是得罪了太子,要是你辦成了,那麽一個握有太子罪證的五品無實權小官,將來麵對儲君,還不是任人拿捏?老爺,咱們家又替陛下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這在太子心中,又豈不是一根刺?縱然你表現得再是嫌棄魏赦,以他為恥,可焉知太子不多疑,不如鯁在喉?」


    這番說辭,在今日宜然去後,孟氏來來回回的踱步間都想到了,她做事不敢說周全,卻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魏新亭果然麵色一凝,似有所緩和,不再如先前暴怒。


    孟氏趁熱打鐵:「老爺,如果宜然攀上了太子,那就不一樣了,咱們有了宜然作為依靠,將來太子殿下無論如何也要顧及你這嶽丈三分顏麵。」


    魏新亭冷笑道:「可惜你所謀不成,失算了!」


    「是,妾身是考慮得不夠周到,宜然也沒能讓太子滿意,可萬一呢,就算隻有萬中之一,我和宜然也都要為你做到。」


    魏新亭皺了眉頭,隻不說話,嘴唇抿得發白,臉上的怒色也隨之漸漸消退。


    孟氏見狀,作出愈加可憐狀,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可憐巴巴仰望魏新亭,目光充滿了憐憫和仰慕:「老爺,我知你為難之處,也知你抑鬱不平了多年,我這才一時糊塗……可沒有辦法,錯已鑄下,老爺,你就算厭我,惡我,以我為恥,也隻請你就看在宜然是你親女兒的份兒上,最後幫她一把好不好?這麽多年,妾身真沒求過你什麽,隻求老爺這一回好不好?」


    魏新亭閉了閉眼。夫婦到底有二十年的恩情,縱然孟氏這愚昧夫人短陋,眼皮子竟淺到了如此地步,倒也不是沒有令他歡愉的時刻。而宜然,也確實是他這麽多年,膝下唯一的女兒,一向也是聽話乖巧,體貼心意的。


    「罷了。」


    他閉目,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繼而,在孟氏雪白的臉頰上露出歡喜時,他又嫌惡地將孟氏一腳踢開,「我明天豁出去了,腆著臉去求太子殿下。」


    「多謝老爺。」孟氏拱伏無違,嘴裏說著感激之餘,眼角逐漸有淚珠湧出。


    宜然一顆心茫然無比,胸口深處仿佛有什麽,被一隻魔爪抓碎了,疼痛感令她麻木幾近窒息。


    ☆☆☆


    江寧多水多霧,一早起來,滿院清新,霧氣彌漫。


    魏赦穿廊而來,正碰上開門的竺蘭。


    她見了他,腳步頓了一頓,一顆心驟然狂跳。可惜也沒法再縮回去了,隻好不裝鵪鶉,大大方方見他。


    魏赦也快步走了過來,見她,眼色一亮,露出驚豔的神色。


    她身上所穿的還是昨日的舊衣,好在沒甚破損,今日梳了時下婦人流行的傾髻,便如仕女圖中女子,將烏黑濃密的秀發分股結椎,盤成姣好的狀若玫瑰般的髻,堆疊於額前,借此掩飾了她額頭上被撞出的淤青傷痕。


    竺蘭平素裏一切從簡,發髻發飾也一向不甚上心,但真正打扮起來,卻是更添了幾分精致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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