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多人瞧著,竺蘭大是不自在,魏赦又用這般命令的口吻說話,令人忍不住便猜測他們之間的關係,竺蘭無地自容,咬了咬唇道:「我現在有事,能不能等過了賽事再聊?」


    魏赦本就七上八下的,一顆心這會兒落不到實處,又聽出竺蘭話裏的敷衍與搪塞,臉上更見鬱氣,「那要多久?」


    竺蘭看了一眼身後廚房,這第一輪都才剛剛開始,評議又需時辰,她估算了一把,「一兩個時辰?」見魏赦臉色坍落了下來,極其不悅,竺蘭忙補救道,「不然你先回去,晚間我找你?」


    魏赦不滿,一把不由分說地抓住了她手,「我不過與你說幾句話,還有一兩個時辰,你都騰不出空陪我?」


    他的嗓音愈發地滯澀沉悶了,像被誰欺負了一般。


    周遭無數人關注和非議,讓竺蘭大感不自然。顯然魏赦出現在這裏沒有一會,因為他在江寧的盛名,他已然暴露了,竺蘭便有些不敢與他牽扯上,以免被人傳出去閑話。她這才好言相勸,縱然他有比較緊急的事情,也請先回了,她把手頭正事忙完再說也是不遲。


    結海樓的這一次賽事,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她需要借著這次機會籌措銀兩,最重要的是要拿到那塊匾額,從此揚名立萬。


    否則就算她的酒樓能夠順利地開張,短期之內也不會帶來很好的效益。


    竺蘭一向考慮深遠,如若不然,以她現在手頭的錢,再加上去貸,是足夠暫時在江寧換到一個還算像樣的鋪麵的。


    但魏赦一雙桃花目泛著冷意,鎖在她身上,半點沒有罷休的態勢。竺蘭有些驚訝,莫名地惶惶起來,看了一眼周遭看熱鬧的人們,再度壓低了唇音:「魏公子,你怎麽了?」


    「出來。」魏赦忽然伸臂拉住了竺蘭的玉腕,她重心不穩,便被他從人堆隊伍之中一把扯了出去,便似隻風箏,讓他一路拽著,從後院至偏廳,拐過一側垂花遊廊,到了僻靜的沒什麽人的角落,方停了下來。然而這還不夠,竺蘭已經有些微惱了,他還盯著她,一臉的鬱悶和陰沉。


    「魏公子,我的賽事馬上便要開了,我需要候場,如果讓人發現我不在,可能會剝奪我參賽的權利……」


    魏赦打斷了她的話:「我知道,我會讓人安排好。」


    竺蘭微微睜大了眼睛。


    安排?怎麽安排?


    她是知道魏赦在江寧耳目通天,手腕也穩狠,可她想憑借著自己的實力毫無爭議地拿下賽事魁首,這就意味著她需要遵守規則,任何打破規則的「安排」都可能引來後麵人的揣測和不服。


    她的秀眉慢慢地顰蹙了起來,露出一絲的不悅顏色,但因為是對著魏赦,才把它壓了下去。


    「魏公子,你是有什麽事嗎?」


    魏赦深深看了她一眼,那股鬱燥之火在心上填滿了,此際豁出去一個大坑,滾燙的岩漿順流而下湧入了四肢經絡裏頭。不知道為什麽,在這一刻起,他心裏頭忽然有了答案。她不會點頭的。但如果換一個男人來這麽說,什麽賽事什麽酒樓她都可以不顧,這便是天壤之別。他嘴裏說著不那麽在意,徐徐圖之,與她慢慢地來,可是迄今為止連一個點頭的回應都沒有得到,他如何能真的君子不爭,繼續這麽與她慢慢蹉跎下去?


    也不知是不是那高粱酒上頭,魏赦的耳朵尖都是血紅之色,可他的眸光卻是如此幽深而沉靜。


    「修吾要成婚了。」


    竺蘭「啊」了一聲,疑惑不已,這起頭看似與她毫無關係啊。


    魏赦頓了一下,再瞥眼竺蘭,吸了口氣,緩緩道:「替修吾前往宿州雲家提親一事落在了我的肩上,修吾他自幼對我甚是親慕,雲表妹的事也算是他幫了我,這一次的提親我沒理由拒絕祖母的安排,所以已經點了頭,三日之後便要出發。但宿州畢竟路遠,一來一回得有一兩月不歸……」


    他不知為何又停了一下,似難以啟齒般說不出去了。


    竺蘭懂他的意思了,心裏暗暗地想道,他要去一兩個月,也就是說,她得有一兩個月看不到魏赦。這當然是天大的好事,此次結海樓的庖者賽事,正要一個月才能完成層層角逐,決出最後魁首。若無魏赦在,她整個人似都輕鬆了不少。


    「蘭兒,我在想,你可願與我同行?」


    竺蘭一怔,唇邊的鬆快立時僵在了原處,她驀然抬眸。


    魏赦立馬又道:「阿宣我會安排,讓他不哭不鬧,或者先休學一個月跟著我們,一路上遊山玩水,行萬裏路,增廣見聞,於他日後修辭賦也是大有裨益。」


    竺蘭反問:「你為什麽要我也跟著去?」


    她來江寧也不是一兩日了,來江寧以前,他與阿宣本就過的是饔飧難繼、顛沛流離的日子,「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的下層人民卑賤生活,阿宣目睹得比書院其他顯貴弟子都要多得多,也不必非要在這時去遊什麽山玩什麽水。替魏修吾提親這件事,本就隻是魏赦一人之事,竺蘭現今有更重要的事要完成,根本無暇去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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