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宣卿。」


    如願以償地知道了,魏赦的好奇心裂了一條口子,他的俊容似被遮上了一層陰鬱,什麽也不說,便把臉又扭了過去。


    也不知他要別扭到什麽時候,竺蘭簡直無奈,不知所措。


    到了回春醫館,莊稼漢將他們安置下來,便走了,竺蘭又要付銀子,這一次得回了漁網的莊稼漢是說什麽也不肯再說了,推辭不成,最後直接跑了,溜之大吉。竺蘭舉著銀子沒處送,也隻好又收了回來。


    魏赦的箭傷有些深,老大夫看了幾眼,道他外傷無事,隻是當時處理得不大好,有些炎症未除,於是拿了草藥,開了方子。又道,他內裏的熱症才是要緊,這段時日,一定要心境平和,靜養個把月,配合去火的方子和藥膳,不食大火之物,方能好轉。總而言之,沒甚大礙。


    「夫人,這位公子我看他從方才到現在一直便眉頭不展,必是有鬱結積胸,夫人若為了他好,就適當開解、哄勸一二吧,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竺蘭哪裏不知道,又想魏赦他這純是自己為自己找了一口老壇酸醋,喝了一大口不說,倒還堵悶上了……他哪裏來的這麽大的醋勁兒啊!


    但沒辦法,誰讓她疼他呢。


    大夫一走,竺蘭靠在了魏赦的病榻上,他臉色恢複了幾分紅潤,隻是卻仍不大好看,竺蘭便勾住了他的指,笑說:「你告訴我,是不是你把豆花嫂她們的漁網還回來了?」


    這一路上魏赦都與她在一處,寸步不離,縱然他有這個手腕,可也要發號施令出去。他又是什麽時候,找回了他的下屬呢?


    魏赦果然臉色微變,「就是昨晚上,也不是之前就……」


    語未竟,見竺蘭目光晶瑩,唇邊含笑,不勝香嬌玉嫩,他長長呼了口氣,道:「是我。」


    竺蘭露出「我便知道是如此」的神情。


    魏赦也凝視著她,一動不動。心裏因為宣卿和她種種甜蜜過去,本就是如鯁在喉,如今更是得知,連自己成日呼的「蘭兒」都是來源於那個男人,這怎麽才能教他從竺蘭的心裏淡去?


    對竺蘭來說,宣卿,更不啻於一種烙在魂魄之上的印記吧。


    而他憑的,又是什麽?


    魏赦忽感到心浮氣躁,熟悉的滯悶之感重盈心頭。


    「對,七省綠林的總瓢把子、大當家,就是我,南七省的匪類,包括遊走黑白之間的刀人,皆從我之命,聽我調遣。」


    說罷,總瓢把子將身一扭,背過竺蘭去,大被蒙頭,再也不理人了。


    烏金西墜,暮煙靜謐。


    從回春醫館飄出縷縷炊煙,勾得散堂的人饞蟲大作。老大夫特地地問了聲兒,知道是今日帶著男人來的那個夫人在親自下廚,倒是愣了個神兒。


    為感激耄耋老者尋醫問診,襄助之恩,竺蘭利用已有的食材特意做了幾道拿手好菜,這一晚醫館的人都多添了大碗米飯,對竺蘭是讚不絕口,打心眼裏親切喜歡了,連帶著,看她那個脾氣不怎麽好的男人,都覺得順眼了不少。


    一直到天黑,竺蘭端著為魏赦熬的清粥敲開了門,男人仍朝裏睡臥,一動不動。仿佛她去了這麽久,他便一直保持著這麽一個姿勢。


    也不知從前那個大度的魏公子,是怎麽厚著臉皮說他並不介意她心裏一直有宣卿的,還揚言不愛無情的女人,偏偏就喜歡她的一根筋。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可心頭再是無可奈何,卻也狠不下來,真的把他拋在這兒,於是討好地又特地借著老大夫留的藥膳方子熬了一碗清粥,知道他嘴刁,特意加了一小勺的辣,不叫人知道。


    她從背後輕手輕腳地靠過去,本以為他還會接著別扭,誰知,這時正聽見肚子的空響。


    極其清晰響亮的幾聲。


    竺蘭短暫地驚訝了一番,立刻扭頭望向榻上不動的人影,覺得那背影似都僵硬了幾分,不覺好笑,輕彎了紅唇。


    魏赦吭哧一下從榻上坐起,竺蘭吃了一驚正要提醒他胸口上的傷,他卻長臂猿似的將她一把撈住,還未放穩的碗盅險些跌墜下去,糟蹋了她的心意,人便天旋地轉地到了魏赦的懷中。


    「不許動。」


    他沉聲告誡,虎著臉。


    隨之,肚子又響了一聲。


    竺蘭便是想怕也怕不了了,反而嘴角的弧度愈發的燦爛,分明是在譏笑他!


    魏赦惱得恨不得張嘴咬掉她的唇肉,教她還笑!


    「竺氏!」


    話音未落,嘴唇上便是輕盈一溫。


    那吻一觸即離,快若飛鴻閃電,隻留下一串刺激的酥麻。


    魏赦僵著,食指碰了下被親得發麻的唇,見她眉眼舒展,像縱著小孩兒般寵溺地笑著,愈發懊惱,皺眉,「你莫以為……」


    「唔。」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萬戶侯 卷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木微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木微槿並收藏萬戶侯 卷二最新章節